“呼呼呼…”
天地呜咽，狂风呼啸。
方源立于白雪皑皑山巅，黑色长袍在寒风中飞扬。
他仰望着天幕中那尊元婴修士虚影………那人一指落下，万丈山峰化作齑粉。
山川间隐约可见的村落、城池、生灵，如尘埃般无声湮灭。
画面一闪即逝。
天幕的视角追随着元婴修士飘然远去的背影。
仿佛那些被抹去的生命从未存在过。
“呵。”
方源唇角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眼神却冰冷如万古寒潭，“诸天万界，亿万生灵的惊叹震撼，皆聚焦于‘一指碎山’之威……却无人在意，那一指之下，死了多少蝼蚁。”
他缓缓抬手。
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在掌心倾刻炼化。
如同那些未曾被天幕标注、甚至未曾被观者记住的生命。
“有趣。”
方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漠然：“不论任何世界，弱肉强食，都是不变的至理法则。”
“此元婴境，竟堪比我界七转蛊……”
他眼中幽光流转，推演着方才那一指中蕴含的能量层级、空间波动、法则碎片。
“不，不对。”
方源忽然摇头：“若单论破坏力，此元婴修士那一指，威能确实接近七转蛊师倾力一击。”
“但……”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玩味：“我界蛊修，从一转凡蛊养起，历经千难万险，方有七转之威。其间需算计资源、推演天机、应对灾劫、防备同道……步步杀机，如履薄冰。”
“而此仙道修士，只需按部就班，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不过四境，便可轻易触及我界七转之力。”
“这修行路，未免……太‘顺’了。”
方源眯起眼。
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天底下，从未有过如此“顺畅”的康庄大道——
若有。
那路的尽头，等待的绝不会是真正的超脱。
“或许……”
方源想起天幕最初那几道险些崩碎诸天的恐怖天音。
想起那些高坐万古时空尽头、对这场“游戏”冷眼旁观的至强存在。
“这仙道，或许不过是某位至高的‘鱼塘’？或者是……某种钓鱼执法。”
但。
他方源不在乎。
弱肉强食，本就是天地至理。
这天地如是。
这诸天恒河沙，亦如是。
“若这仙道与蛊道真是陷阱，那便在其中变得更强，强到能撕破陷阱，反噬设局者。”
“力量本身，并无善恶。”
方源转身，踏着积雪向山下走去。
黑袍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声音飘向远方。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我方源要做的，便是成为那个握刀的人。”
“至于那些被碾死的蝼蚁……”
他回头，最后瞥了一眼天幕。
那元婴修士已消失，画面正重新凝聚，似乎要开始详细解说“元婴境”的玄妙。
方源轻笑：“谁会在意呢？”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融入漫天风雪。
只留下一句似叹似讽的低语，飘散在青茅山的寒风里：
“呵……仙师自己，说不定也只是更大蛊盅里的一只……蛊虫罢了。”
…………
‘仙道第五境。’
‘化神’
天幕流转不休，紧接着，下一个层次出现。
天幕在变。
金光聚成两个古篆大字，横贯诸天！
轰——！！！
恒河沙数世界，无数仰头的身影，集体一颤。
“第……第五境，就要成神？！”
某些神道、魔法、异世界等，当即跳脚失声。
神。
乃他们世界最高荣耀。
这个字，不是随便取的。
有大因果。
这仙道初期第五境，便要化作神只？
这个修行体系，有些变态啊！
………
天音垂落。
字字如太古神山砸入诸天生灵心湖。
“化……神？”
雪中世界。
听潮亭，徐凤年瞳孔骤缩，呼吸停滞。
仅仅两个字。
却比之前“金丹”、“元婴”更具压迫感。
仿佛触及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禁忌领域。
老黄手中那柄从不离身的黄梨剑匣，“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浑然不觉，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化……化神……化做真神？”
此方武道尽头也是成为陆地神仙。
那仙道的“化神”，又是化成什么样的“神”？
“难不成，是真神？无所不能那种？”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皮。
剑九黄浑身发麻。
湖面上。
剧烈波纹颤动。
显然，还有一人跟着颤斗着。
---
天幕没有让万界等待。
道纹流转，天音浩荡，这一次的叙述。
却比之前任何一境都更简练，也更……恐怖：
‘化神境：肉身成灵，滴血重生，血肉衍生（断肢重生、断腿等皆可）。’
‘初步言出法随，一念动，千里寂灭，全力可灭一界。’
‘神念复盖，掌缘生灭，寿逾万载。’
‘全力：可灭一界。’
“轰隆——！！！”
不是雷鸣。
却胜似万道惊雷在兆亿生灵的灵魂深处同时炸响。
“滴血重生！”
“血肉衍生！”
“全力灭界？！”
“寿过万年！！！”
这几句话，宛如世界崩溃。惊起诸天涛浪。
斗破后山。
药老虚幻的身影剧烈摇曳，几近溃散，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这……这怎么可能？区区第五境，竟已触及不死不灭？！”
全力灭界。
简直大恐怖。
这等怪物，千万不要来斗气大陆才是。
萧炎僵在原地。
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言出法随”四个字。
他来自地球的模糊记忆里，这是圣人、是天道才有的权柄。
第五境。
就能……初步做到？
这是哪里的仙道体系？
“一念动，千里寂灭……全力一击，灭界？”
…………
风云世界。
天下会废墟上空。
刚刚癫狂未消的帝释天，象是被九天玄冰从头浇到脚，彻骨冰寒，疯笑僵在脸上。
他耗尽千年，吞服凤血，机关算尽，所求不过是长生与大逍遥。
可这“化神境”。
长生万载只是基础，一言便可定千里生死？
更是长生不死，滴血重生，血肉衍生。
他视若棋盘的天下。
在人家眼里，或许连一个念头都承受不住？
这如何不让他害怕。
“我这实力，当真是井底之蛙！不行，老夫得苟起来才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就这般。
刚刚天门要出的话，直接被他吞回肚子。
这个世界太疯狂。
他这点实力，一朵浪花都受不住。
随即，一个闪身，就钻入下方山体。
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帝释天。
还是做个老六吧。
抛头露面的事，让别人做出头鸟去吧！
这个世界太疯狂。
做老六。
他在行。
…………
“不可能！”
“寿元万载？”
“开什么玩笑？！！！”
遮天大世界。
各大禁区深处，一道又一道古老的神念横扫天穹。
一个个古皇大帝……终于是看崩了。
“我等极道至尊也不过万载岁月，区区第五境便寿元过万？”
“吾等不信！”
“本座更不信！”
“简直一派胡言！”
这一日。
所有禁区至尊暴动，气血直冲星河，贯穿星海。
“轰隆隆！”
“轰隆隆！”
北斗之外。
星空宇宙之中。
星辰大破灭景象上演，一颗颗星辰寂灭、崩溃。
那是至尊在出手，碾灭一颗又一颗大星。
“此等特性，也就堪比化龙，破坏力，更是一般！怎配拥有万载寿元？”
“此种法，初期便接触天地道则，根基之浅薄，同境中，可谓最弱，他配吗？”
“不错，看天幕这模样，化神也就堪比化龙修士，走到凡间极致。但，却远没有化龙修士那等大魄力、这般仙道法，除了保命一流，一无是处。同境内，本座可斩百万人。”
星河中。
无数道神念交织。
各大至尊语气酸溜溜的，无一不是在贬低此法。
“不错，不死特性如此轻而易举得来，绝不是什么正经法门！”
“区区空中楼阁法，越到最后，越是难以破境！”
“哼，此等法，一般！”
“附议！”
酸了。
彻底酸了。
一尊尊古皇大帝等，望眼欲穿。
“不知道，我等能否窥得几分此仙道奥妙！”
突然。
一道道神念中，响起这道传音。
“哼！”众神念齐哼，但，无人反驳。
聪明的。
早已开始推演此等仙道法。
若不自封，便长存于世，谁愿意原地封存亿万年？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当真一步一重天，每境天差地别，没有半点水分。”
有至尊推演着，满脸惊讶。
这每一境的差距，简直就是几何倍数提升。
消耗的资源可谓海量。
不比他苦海体系难多少，修行哪有捷径可走？
— — —
“嗡！”
天幕画面展开。
没有具体的“人”，只有一片混沌初开般的景象。
仿佛是一个小世界的缩影：山河壮丽，文明璀灿。
亿万生灵在其中繁衍生息，有王朝更替，有修士飞天，有凡人耕耘……
忽然。
一道淡漠的、无法分辨性别与来源的意志。
轻轻“哼”了一声。
就这么一声轻哼。
那方缩影世界，天穹骤然塌陷，大地崩裂如蛛网。
法则链条寸寸断裂，灵气哀鸣着溃散。
山河、城池、生灵、乃至光线与声音，都在那一声“哼”中，尽数崩溃、大破灭景象浮现。
哀嚎。
恐惧。
悲鸣。
世界从繁华到死寂，从存在到湮灭。
不过一“哼”之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过多的挣扎与哀嚎（或许有，但来不及传递）。
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抹除”。
言出法随。
一哼界灭。
这便是……化神！
---
“噗通！”
“噗通！”
诸天万界，不知多少低武、中武世界的至强者，道心失守，跟跄跪地。
他们毕生追求的霸业、长生、无敌，在这“一念灭界”的伟力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
原来，世界可以如此脆弱。
原来，力量可以如此……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