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再次燃起，跳动的火光映照着五张疲惫的面容。
苏文轻轻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既然要生死与共，总该知道彼此的来历。”
他整理着沾满泥土的衣襟，语气平静中带着压抑的苦涩，
“我本是苍云郡仓曹佐吏，掌管文书账目。只因不愿在军械采买的账目上同流合污，便被上官构陷，扣上了贪墨军资的罪名。”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他们还当着我的面，将我珍藏的典籍尽数焚毁。那些书都是我毕生心血。”
阿草抱着膝盖，小声道：“我我就是个采药学徒。那天官兵突然来搜山，说是在抓逃犯师父为了护着我，被他们推下了山崖”他的声音哽咽，眼泪在火光中闪烁。
铁柱重重一拳捶在地上，震得火星四溅：“俺是铁匠！镇上最好的铁匠！那些狗官要俺们没日没夜地打铁，却连口饱饭都不给！俺气不过顶撞了几句，就被扔进这送死的队伍！”
黑牙靠在岩壁上，虚弱却坚定地说：“我当了二十年兵，从边关到内地，什么仗没打过？没想到最后要死在自家人的阴谋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石凡身上。
石凡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我父母死于仙凡冲突，只给我留下一亩薄田。本以为能安生种田度日，却被强征入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声音逐渐降低，低到没人能听见，
“直到我遇见了林远。”
“信息整合完成。” 林远的声音适时响起，“苏文，行政管理与逻辑思维专精；阿草，初级植物学与药学专精；铁柱，材料处理与力量专精；黑牙，战斗指挥与生存专精。团队构成完整性合格。”
石凡站起身，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
“从今天起，这里没有官吏，没有学徒，没有铁匠，没有士兵。
他的声音在岩缝中回荡：
“只有猎人。”
“记住今日的恨。它们不会消失，它们会变成燃料。”
“终有一天，我们会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把这笔账，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夜深时分，篝火渐渐微弱，最终只剩下几点暗红的炭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如同呼吸。
裂隙里，疲惫终于压倒了所有思绪，铁柱的鼾声、阿草均匀的呼吸声、以及黑牙沉睡中偶尔因疼痛发出的闷哼，交织成一片安眠的曲调。
苏文也靠坐在岩壁下，头一点一点地，陷入了浅睡。
石凡却毫无睡意。
今日的搏杀、逃亡、同伴的倾诉，以及脑海中那个声音展现出的、越来越清晰的“视野”，都在他心中翻涌。
他轻轻抚摸着贴身收藏的储物袋，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终于在心低声呼唤：
“林远。”
“我在。”回应几乎是瞬间抵达，清晰而稳定，仿佛从未休眠。
“我有一个问题，”石凡在心中组织着语言，“你为何懂得我们的语言和文字？你既是‘域外天魔’，来自星海彼岸，总不该生来就懂我界之事。”
脑海中，林远似乎微微顿了一下。随即，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研究者回顾实验数据般的平静，响起：
“这是一个合理的疑问。答案在于你自身。”
“在我意识初醒，与你灵魂初步嵌合的那段时日，你是否时常感到莫名的头晕、精神涣散，甚至偶尔会有短暂的记忆空白？”
石凡心中一震，立刻回想起被抓壮丁后、石林惨剧发生前的那几天，自己确实浑浑噩噩，他还以为是过度恐惧与劳累所致。
“是你”
“是的。”林远坦然承认，“那并非病症，而是我的意识在被动吸收、解析并下载由你的感官接收，并由你大脑处理的一切信息流——主要是视觉与听觉信号。语言、文字、常见物品的认知、基本的社会结构可以理解为，我在利用你大脑的‘硬件’和‘数据库’，强行加载并学习这个世界的‘基础运行程序’和‘语言数据包’。”
他的解释冰冷而直接，带着一种非人的理性，却让石凡背后泛起一丝寒意。
自己那段时日的不适，竟然是脑中有人在“翻阅”他的记忆和人生！
“这个过程最近才基本完成，效率低于我的预期，但足以保证无障碍交流和对基础环境的认知。”林远补充道，语气没有丝毫歉意，只有对事实的陈述。
石凡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个信息。
这感觉很奇怪，自己的过去，仿佛成了他人随意浏览的书卷。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一个连他记忆都能随意翻阅的“天魔”，却选择与他合作，教他屠神之术。
“所以，你现在很了解我？”石凡问，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我了解的是截至到目前为止，由‘石凡’这个个体所经历、感知并记忆的‘信息集合’。”林远的纠正精准得近乎冷酷，“但意识、选择、情感的核心——用你能理解的话说，‘灵魂’本身，仍是独立且不可复制的。我读取的是‘数据’，而非取代你的‘程序’。”
这个比喻，石凡似懂非懂。
他微微松了口气。
“那就好。”他顿了顿，换了个问题，也是他此刻最关心的：“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首要目标：抵达安全区，建立可持续的基地。其次，解析战利品，尤其是灵石与符箓，它们是理解此界能量规则的关键钥匙。最后，提升团队整体生存能力，你的同伴们，是宝贵的‘特定领域处理器’。”
“处理器？”
“可以理解为拥有独特天赋的帮手。优化他们，就是优化我们整个‘系统’的运行效率。”
石凡看着黑暗中同伴们模糊的轮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他闭上眼睛，“那就一起优化吧。”
裂隙之外，传来一声悠远而凄厉的狼嚎，更衬得洞内寂静。
而在石凡的脑海中，一场将改变整个世界的、无声的革命，已经按下了启动键。
“林远，”他在心中问道，“我们真的能成功吗？”
林远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西北方向约五里处，有异常的灵气涡旋。那里的灵气在被什么吞噬！”
石凡精神一振：“是我们要找的地方？”。这种规模的灵气异常，绝非天然形成。而且” 林远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那里的灵气干扰格外强烈，我的感知在那里受到很大限制。”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石凡就带领众人出发。
在林远的指引下，他们穿过一片布满奇形怪状岩石的石林，越过一条湍急的溪流，最终来到一处陡峭的悬崖前。
“就是这里。”石凡望着面前深不见底的裂谷，谷中翻滚着诡异的黑雾。
苏文仔细观察着地形，眉头紧锁：“这黑雾似乎能隔绝感知。”
“正是这些黑雾中的特殊矿物，形成了天然的灵气干扰场。” 林远在石凡脑中确认道，“入口应该就在下方。”
众人沿着险峻的小道艰难下行。越往深处，黑雾越是浓郁，直到最后，连阳光都被完全遮蔽。
就在众人快要迷失方向时，林远突然出声：
“左前方岩壁，灵气流向异常！”
石凡拨开浓密的藤蔓，一个幽深的洞口显露出来。
更奇特的是，洞内石壁上散布着发出微光的苔藓，将通道映照成一片幽蓝色。
“荧惑苔！”苏文惊讶道，“这是只在古籍中记载的照明苔藓！”
众人谨慎地深入。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呈现在眼前。
更深处，几个相连的石室依次排开。
铁柱敲打着石壁，满意地点头：“岩体坚固，适合打造。”
阿草突然指向一个石室：“那里有光！”
石室中央，几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石头静静躺在干涸的水池底部。
“明月石！”阿草惊喜地跑过去，“传说中能自发凝聚灵气的宝石！”
就在这时，林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
“溶洞最深处，岩壁后方三米处，检测到强烈的阵法波动。”
石凡快步走到溶洞尽头，手掌贴上冰冷的岩壁。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震动传来。
“这里有机关。”苏文突然说，手指抚过岩壁上几处不明显的凹痕，“这是上古云纹？”
就在他触碰凹痕的瞬间，整个岩壁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一道石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更加幽深的通道。
石凡在扔了一颗石子进去，看见没有反应，便毫不犹豫地迈步而入。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四壁光滑如镜，空中飘浮着数点灵光，将整个石室照得亮如白昼。
最惊人的是，石室中央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的水晶，其中仿佛有星河流转。
“检测到高维能量印记。” 林远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震动，“这个洞府的主人，至少是元婴级别的大修士。”
铁柱突然指着墙角：“那里有具骸骨！”
一具如玉般的骨骸靠墙而坐，手指在地面上刻着几行小字。
苏文快步上前，轻声读道：
“吾乃天机子，遭叛徒暗算，重伤遁世于此。留此洞府以待有缘。中央可调控全洞阵法，然需特殊法门催动”
石凡走到星核前，伸手触碰。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一股浩瀚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警告！检测到高阶神识传承！小心夺舍！” 林远急促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