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在洞外掩埋林师兄时,灵识始终锁定着洞府入口,那枚珠子并无异动。
待他返回洞内,果然见它仍静静悬浮原处,灰光流转,似在等待。
“大人,半个时辰已到。”见他走近,珠内女声适时响起,语气恭顺。
陆尘默然颔首,脚步停在丈许之外,目光如电,直射那扇紧闭的石门。
他需要亲自感知门后的气息,确认危险是否真正解除。
“约莫一刻钟前,里面的动静便彻底消失了。”
珠子微旋,声音里透出几分了然,主动解释道,似在安抚他的戒备。
陆尘缓缓转身,视线如冰锥般刺向那枚珠子,一字一句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这洞府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你为何被困于此?那煞鬼,又是从何而来?”
此事关乎此地根底,他必须弄个水落石出。
珠身光华微微一滞,沉默数息后,那女声才幽幽响起,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迫切:“妾身愿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绝无隐瞒。只求只求大人能先应下先前之约。妾身愿献上本源魂印,立下血誓,永世为奴为仆,任凭驱策。只求大人带我离开这个囚笼!”
陆尘闻言,眉头骤然锁紧。
这残魂竟不惜交出性命根本的魂印,以永世自由为代价,只为一个离开的机会?
此地,究竟有何等恐怖,让她畏惧至此?
陆尘目光微凝,沉吟片刻,终是颔首道:“若你真心追随,并无他意,我自可容你。你以诚相待,我亦不会负你。”
他心念电转,先前若非这珠中残魂关键时刻出手阻滞煞鬼,自己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这份情,他记下了。
闻听此言,那珠子表面光华轻轻一颤,内里传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如释重负的叹息。
紧接着,珠体灰芒流转,一丝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灰色气息缓缓逸出,在其上方凝聚、收缩,最终化作一枚仅有指甲盖大小、纹路古朴玄奥的暗色印记。
印记光影黯淡,摇曳不定,仿佛风中残烛,似乎稍受惊扰便会溃散。
陆尘神色平静,伸出食指,凌空轻轻点向那枚魂印。
指尖触及的刹那,魂印如冰融于水,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指尖脉络,遁入体内。
一股阴凉却并非刺骨的气息,随之在经脉中缓缓蔓延开来。
几乎在这缕异种气息入体的同时,陆尘强大的神识早已如无形的大网,瞬间将其笼罩、隔绝。
那气息异常温顺,毫无抵抗之意,仿佛早已认命,任由他的神识探知与处置。
陆尘不敢怠慢,立即依照曾经在某部秘典中见过的控魂之法,运转神识,开始小心翼翼地炼化这枚本源魂印。
此印一旦彻底炼化,便意味着珠中残魂的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
唯有如此绝对的控制,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在这危机四伏的修仙界,对任何未知的存在保持必要的警惕,是生存的第一法则。微趣暁税惘 庚芯蕞全
陆尘屏息凝神,全力运转炼魂秘法。
就在神识触碰到那枚本源魂印的刹那。
“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猛地从珠子内迸发而出,尖锐刺耳,饱含着难以言喻的极致痛苦。
炼化本源魂印,如同将灵魂置于烈焰中反复灼烧、剥离,其痛楚远超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
然而,尽管剧痛难当,那残魂却硬生生承受着,陆尘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魂印虽有本能般的剧烈震颤,却无半分抵抗之意,全然敞开了所有防御,将最脆弱的核心完全暴露在他的神识之下。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道禁制被陆尘的神识烙下印记时,珠子内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仿佛被利刃切断,只余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弱的寂静。
片刻后,一缕比之前更加稀薄的灰气,缓缓从珠子内飘荡而出。
它在陆尘面前摇曳、凝聚,最终化作一个极其模糊、近乎透明的人形轮廓。
这人形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溃散,连基本的五官都无法辨清,只能隐约看出属于女子的窈窕体态。
她微微屈膝,朝着陆尘行了一个古老而恭谨的礼节,声音虽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却清晰地说道:“小婢青漪,拜见大人。”
声音与珠内一般无二。
陆尘微微抬手,道:“起来吧。我叫陆尘。大人之称,我不习惯,换一个。”
他目前还无法像师尊玄霄上人那般以无形气劲扶起对方,只能做个姿态。
青漪闻言,模糊的身影微微一顿,似在思索。
数息后,她再次开口,声音温顺:“是。那青漪便唤您公子,可好?”
“随你。”
陆尘微微颔首,称呼之事他确实不甚在意。
他真正关心的,是这诡异洞府背后隐藏的真相,以及那煞鬼的来历。
目光转向那模糊的人形,静待下文。
青漪会意,虚幻的身影微微波动,似在整理千年的记忆,随即开口道:“公子明鉴,此地并非什么重要遗迹,仅仅是一位元婴后期大修士途径此地时,随手开辟的临时洞府。”
!她声音平缓,带着一丝追忆:“那位大人来此是为处理一桩要事,偶然发现这地下深处蕴藏着一条极阴煞脉,煞气冲天。为防止煞气外泄为祸,他便布下了一些禁制手段,将此地封印。”
略作停顿,她的语气染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似幽怨,似无奈。
“至于小婢本是那位大人麾下的一只魂宠,奉命深入地下探查煞脉虚实。不料遭遇盘踞其中的厉害鬼物,身受重创,魂体近乎溃散。大人便将我封入这养魂珠内温养,言道事毕后便来接我离去”
说到这里,青漪的声音低沉下去,那跨越千年的等待与孤寂,即便只是寥寥数语,也足以让人动容。
陆尘闻言,心中亦是一凛。
千年光阴,对于寿元有限的修士而言,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青漪很快收敛心绪,继续解释道:“旁边石室内那已化为煞鬼的存在,其前身亦是大人麾下魂宠之一。只是它不如小婢幸运,有养魂珠庇护,最终被地底煞气彻底侵蚀了神智,化为了只知杀戮的凶物。”
“照此说来,这地下除了凶险,并无重宝?”陆尘沉吟道,略感失望。
“那倒并非如此。”
青漪轻轻摇头,虚幻的身影转向石室方向。
“为镇压地底煞脉,那位大人当年确实留下了一件雷属性的异宝作为阵眼。只是千年过去,即便宝物神异,其灵光恐也耗损十之八九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看向陆尘,“以公子目前的修为境界,即便那宝物灵力大不如前,或许仍能从中获益不少。”
陆尘闻言,眉头微蹙,心中警兆顿生。
他凝视着那扇紧闭的石门,沉声问道:“若我取走那镇压之物,地底煞脉是否会彻底失控爆发?”
一想到那滔天煞气瞬间涌出的恐怖景象,以及自己可能被侵蚀、化作煞鬼那般怪物的下场,饶是陆尘心志坚定,也不由得脊背发凉。
他可不想冒险,连遁逃的机会都没有。、
青漪的虚影轻轻摇曳,语气却异常肯定,带着一种源自千年守望的认知:“公子放心。当年那位大人布下的乃是连环禁制,那雷宝仅是阵眼之一,用以削弱和疏导煞气,并非唯一的封禁核心。只要不触动其他几处关键禁制,地脉煞气绝无瞬间爆发之虞。”
听到这番确切的答复,陆尘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颔首道:“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