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柷三人穿过城门,缓缓踏入镇中。
街道上的行人稀稀落落,并不甚多。
其中,既有身着锦衣华服、举止优雅的富贵人家,也不乏穿着粗麻布衣、神色匆匆的普通百姓。
然而,奇怪的是,这里竟看不到一个衣衫褴褛的难民或是乞丐。
显然,这些人都被无情地赶出城,或是被拦在了城外,不得踏入这看似繁华的小镇一步。
大柱和二柱两兄弟自幼在山里长大,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此刻,他们如同两只欢快的小猫,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放过任何一个新奇的事物。
李柷同样如此,之前在曹州城时,他一直忙于奔命,根本无暇顾及周围的一切。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古代的城市,尽管只是一个小镇,却也让他兴致盎然。
毕竟,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自然要好好领略一番古人的生活风貌。
三人沿着街道缓缓前行,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四周。
突然,李柷的目光被一张告示吸引住了。
“过去看看!”
他招呼着大柱和二柱,朝着告示走去。
那是一张通缉令,一半是画像,一半是文字描述。
画像上呈现出的,赫然是李柷之前逃出曹州城时的乞丐装扮。
只不过,这画像在李柷眼中实在是过于抽象,寥寥几条线条随意勾勒,便构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像,与他本人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若不是搭配着旁边的文字说明,李柷自己恐怕都难以辨认出这通缉令通缉的竟然是自己。
而旁边的文字描述,则是从五官、身材、身高、口音等方面进行说明。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毕竟为官府绘制画像的画师,大多都是些落魄的读书人,他们的画术水平着实有限。
那些真正能够将画作绘制得形神兼具、栩栩如生的国画大师,是根本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就连与李柷相处许久的大柱和二柱,也难以从这画像中认出他来。
“这画的谁啊?”二柱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地发出了灵魂之问。
大柱指着旁边的文字描述,皱着眉头说道:“倒是这描述感觉有点熟悉。”
二柱顺着大柱指的方向看去:“我看看。”
刚看了一眼,他便脱口而出:“咦,这描述怎么像唐——”
话还没说完,旁边反应迅速的大柱立刻伸手捂住了二柱的嘴,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紧接着,他眼睛猛地睁大,顺着大柱的目光看向一旁苦笑摊手的李柷╮( ̄⊿ ̄)╭。
好在,周围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并未有人注意到他们三人这略显异常的举动。
李柷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就凭这张抽象得离谱的通缉令,应该很难抓到他吧?
“走吧!”李柷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开。
大柱连忙放开二柱,两兄弟赶忙跟了上去。
二柱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通缉令,挠了挠头,嘴里喃喃自语:“这也太……抽象!对,就是抽象!就像唐大哥说的一样!”
突然,他发现李柷和大柱已经走远,连忙喊道:“诶!等等我!”
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三人继续在街道上漫步,细细观察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坑坑洼洼的黄泥路,在行人的踩踏下显得愈发破败;
栉比鳞次的木质结构房屋,虽排列紧密,却大多破旧不堪;
店铺的门大多紧闭着,透着一股冷冷清清的气息;
行人们神色匆匆,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忧虑;
面色蜡黄的小贩们,守着为数不多的货物,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期盼。
这一切,无不反映出这个乱世的真实情况。
三人路过一个粮店,出于好奇,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粮铺前立着一块木牌,上面用刀刻出的价码,墨迹早已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但那几个数字却仍像刀子般扎进围观百姓的眼里。
铺门半掩着,一个粗壮的伙计手持木棍,警惕地站在门口。
上个月,隔壁县的粮铺就是被饿疯了的流民抢空的,所以他丝毫不敢懈怠。
看到木牌上的价格,二柱忍不住惊呼:“一斗米五百钱!”
这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街角,一位妇人正蹲着,身旁的五岁孩童脖颈上插着草标,那是卖儿的标志。
然而,这孩子的标价,竟然还换不来半斗陈年的霉米。
旁边一位老伯无奈地叹气:“这粮价一天比一天高,这可如何是好,老天爷还让不让人活了。”
粮店的伙计却不耐烦地喝骂道:“一群穷鬼,买不起就滚一边去,别在这儿妨碍我们做生意!”
百姓们听了,脸上虽满是愤怒,却又带着深深的麻木,默默地走进店里。
二柱气得握紧了拳头,但想起城门口的遭遇,他还是强忍着怒火,冷静下来,向李柷问道:“唐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柷沉默不语,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从原主的记忆里,他知晓一些情况。
原主在被囚禁的几年间,曾看过一些史书,里面记载了开元年间的事。
那时正值开元盛世,粮价稳定,一斗米的价格大约在10文钱左右,部分地区如青州、齐州,米价甚至低至5文钱。
然而,如今竟上涨到一斗米五百钱。
现在1斗米相当于12斤,在前世只需20多块钱,按照等价物原则换算,如今的五百钱在现代社会中大约相当于1250元。
如此粮价,普通老百姓根本就难以承担。
他看到,这些进去买米的百姓买的都是糠米。
什么是糠米?
糠米就是谷物加工过程中形成的杂物,这杂物里含有碎米、米壳、草根之类的。
李柷特意拉住一个大爷,询问原因,才知道糠米是最便宜,可以得多。
一斤普通大米的钱可以买十斤糠米,可以一家五口勉强度过一个月。
这让李柷心中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
离开粮店后,他们路过一家铁匠铺,发现这家铁匠铺竟被镇子上的地主孙家控制。
随后,他们又去买了些粗盐,结果发现粗盐也被孙家垄断,而且价格高得离谱。
很显然,这孙家就是这镇子上最大的地主豪强。
为此,李柷特意带着大柱和二柱去看了一眼孙府。
只见孙府门前的大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尽显威严。
看门的家丁个个鼻孔朝天,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朱红色的大门气派非凡,府内之人穿着绫罗绸缎,生活奢靡。
这与外面百姓的困苦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贫富差距之大,令人咋舌。
真正是“富者锦衣玉食,穷者苟活度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真实写照。
李柷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