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弥脸上挂著职业假笑，迈著轻快的步伐飘到前厅。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时尚休闲装、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闪烁，双手紧张地抓着衣角，活脱脱一个被吓坏了的萌新玩家。
“欢迎光临亡者快餐店，先生！”
唐弥的声音甜得能齁死蜜蜂。
“请问是一位吗？这边请！”
他热情地引导著这位“新人”走向一个相对“干净”的卡座。
至少那里的焦痕，看起来比较有艺术感。
“新人”僵硬地坐下，眼神偷偷打量著周围那些沉默进食的灰烬顾客，以及柜台后面那位半边脸腐烂的女店员，身体微微发抖。
“先、先生你们这里有什么推荐的？”
他声音发颤地问唐弥，试图套取情报。
“哎呀！这位客人您可问对人了！”
唐弥一拍手，如同金牌销售附体。
“我们店的招牌必须是【焦炭汉堡套餐】！选用上等呃，炭烤工艺，外焦里嫩，风味独特！搭配我们的特调【黑色不明饮料】，绝对让您回味无穷！还有我们的【绝望热狗】，买一送一，性价比超高！或者来份【哭泣儿童餐】，附赠惊喜玩具，童叟无欺！”
他介绍得眉飞色舞，仿佛推销的是什么米其林三星美食。
“新人”听着这些菜名，脸更白了，胃里一阵翻腾。
他强忍着不适，指了指菜单上看起来稍微正常点的。
“那那就来一份【经典肉酱意面】吧”
“好的！一份【经典肉酱意面】！”
唐弥记下订单，笑容依旧灿烂。
“请您稍等，美食马上就好！”
他转身滑行回后厨，将订单报给负责烹饪的员工。
那个员工僵硬地开始操作，从一个大桶里舀出一些不断蠕动的、暗红色的“肉酱”，倒在煮好的黑色面条上。
唐弥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点评。
“肉酱活力很足啊，一看就很新鲜！”
烹饪员工：“”（舀肉酱的手抖了一下）
餐品很快准备好。
唐弥端起那盘不断发出轻微“噗叽”声的意面，再次以完美的服务生姿态滑行到“新人”桌前。
“先生，您的【经典肉酱意面】，请慢用！”
他优雅地将盘子放在对方面前。
“新人”看着盘子里那些微微蠕动、散发著怪异气味的肉酱，喉结滚动了一下，脸色由白转青。
他拿起旁边锈迹斑斑的叉子，颤抖著卷起几根面条，闭着眼塞进嘴里。
咀嚼了两下。
他的表情变得极其痛苦，仿佛在吞咽刀片。
“噗咳咳！”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将嘴里的东西吐在了盘子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客人？是不合胃口吗？”
唐弥立刻关切地问道。
“新人”抬起头，原本那副紧张害怕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挑剔和刻薄，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不合胃口？”
他用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着磁性和恶意的声音说道。
“这玩意儿也能叫食物？肉酱是馊的！面条煮过头了！连最基本的摆盘都没有！你们这家店是怎么开到现在还没倒闭的？”
唐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诶？画风突变？
刚才的小白兔呢？
但他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哪怕是挑剔的上帝。
继续维持笑容。
“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了不好的体验！我马上为您更换一份！”
他迅速收走盘子，滑回后厨，让员工重做了一份。
然而，当第二盘意面端上来时，“新人”只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
“太咸了！你们是想齁死我吗？”
第三盘。
“太淡了！一点味道都没有！”
第四盘。
“面条太硬！”
第五盘。
“面条太软！”
后厨负责煮面的员工，那焦黑的身体都快气得冒烟了。
物理意义上的，它身上真的开始冒出缕缕黑烟。
它煮了几十年的面，从来都是这个标准！
这个客人分明是来找茬的！
唐弥脸上的职业假笑也开始有点维持不住了，嘴角在微微抽搐。
他来回跑了五六趟，腿都快滑出火星子了。
“客人”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
“您看是不是我们的意面不太符合您的口味？要不要试试我们其他的招牌菜？比如【油炸手指】，酥脆可口”
“油炸手指？”
“新人”嗤笑一声，用叉子嫌弃地拨弄了一下盘子里依旧在蠕动的肉酱。
“那种低级货色也配叫食物？我就要吃意面！而且就要吃到满意的为止！”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和残忍，显然，他就是故意来折腾这个看起来“很认真”工作的临时工的。
看着对方强忍怒气的样子，让他感到无比的愉悦。
唐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要专业。
他再次端起盘子，准备回后厨。
“等等！”
“新人”又叫住了他。
“又怎么了？尊贵的客人？”
唐弥转身，笑容已经有点扭曲。
“我渴了。”
“给我来杯【眼球布丁】哦不，我改变主意了，把上面的眼球去掉，我只要下面那部分布丁。”
唐弥：“？？？”
去掉眼球？只要布丁？这玩意儿还能分开卖的？！
那布丁本体，看起来跟融化了的绿色肥皂似的！
“客人这个恐怕有点难度”
唐弥试图解释。
“难度？”
“新人”眉毛一挑。
“你们不是号称满足顾客一切需求吗？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看来服务质量也不怎么样嘛。”
唐弥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强忍着把盘子扣对方脸上的冲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您稍等，我去问问后厨”
他端著那盘被嫌弃了五次的意面，脚步沉重地走回后厨。
后厨的员工们看到他回来，尤其是看到他手里那盘几乎没动过的意面，以及他脸上那快要崩坏的表情，都默默地后退了半步。
连女店员那猩红的眼眸里，都罕见地没有露出幸灾乐祸，反而带着一丝同病相怜。
风水轮流转了属于是。
经理不知何时又幽灵般地出现在了门口，余烬眼眸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表示。
唐弥把盘子重重地放在传菜台上，发出“哐当”一声。
他双手撑在台面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周围的诡异员工们屏息，感觉这个人类好像要爆发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唐弥猛地抬起头！
他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但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两簇小小的、名为“忍无可忍”的火焰。
他一把抓过旁边的一个空托盘，然后走到那个存放“眼球布丁”的冷藏柜前，打开柜门，拿出一杯布满血丝眼球的布丁。
他没有像“新人”要求的那样去抠眼球。
那太麻烦了。
只见他举起那杯布丁，然后
“哐！哐！哐！”
他用力地将杯子在托盘边缘猛磕了三下！
动作粗暴，充满了某种宣泄的意味。
那几颗颤巍巍的眼球，在剧烈的震动下，竟然真的从布丁上脱落了下来，掉在托盘里，还弹跳了几下，瞳孔里充满了懵逼。
唐弥看也不看那些掉落的眼球，将只剩下绿色布丁的杯子往托盘里一放，然后端起托盘，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透著一股森然的寒意，嘴角咧开的弧度，甚至带着点汤姆猫准备坑杰瑞时的狰狞。
他用一种甜得发腻，却又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说著，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再次朝着前厅那个挑剔的“客人”走去。
后厨众诡异：“”
女店员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完好的那半边脸。
经理的余烬眼眸，光芒稳定地亮着，仿佛在说：“果然还是爆发了。”
亡者快餐店最“优秀”的员工，似乎即将为那位挑剔的“客人”，送上一份超越“服务”范畴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