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位？”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顾辰那张写满愤怒和自以为是的脸上。
全场刚刚因为顾辰闯入而再次紧绷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诡异。
不少人拼命抿住嘴唇，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太狠了！这位林大小姐，杀人诛心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顾辰可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虽然没正式订婚，但两家默许，圈内人尽皆知。她现在一句“你哪位”，简直是把他连同他们之间那点可怜的关系，一起踩进了泥里！
顾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那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卡在了一半，显得无比滑稽。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林自遥，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林自遥！”他几乎是咬着牙根低吼，“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是顾辰！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林自遥微微歪头，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仿佛在辨认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顾少，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之间既没有婚约协议，也没有公开仪式。你单方面的‘认为’，似乎并不具备法律效力，也不构成社会共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顾辰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语气带着一丝恍然：“哦，我明白了。顾少是不是平时偶像剧看多了，产生了某种……不太现实的代入感？”
“噗嗤——”这回，有人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辰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他从小到大，一直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一直视为囊中之物的女人羞辱！
“你！”他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猛地向前一步，似乎想抓住林自遥的手腕。
然而，他的手刚抬到一半，就被一只更有力、骨节分明的手，稳稳地格挡住了。
是陆止。
他甚至没有看顾辰，只是随意地伸出了手，动作看似不快，却精准无比地拦在了顾辰和林自遥之间。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林自遥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和……赞许？仿佛在说“怼得漂亮”。
“顾少，”陆止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顾辰，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冽，“公共场所，对女士动手动脚，不合适。”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顾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进退两难。
顾辰看着陆止那只挡在他面前的手，再看看陆止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将他所有心思都看透的眼睛，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妒火交织着涌上心头。他猛地甩开手，后退半步，色厉内荏地瞪着陆止：
“陆总！这是我和自遥之间的事情！就算你是太子爷，也没资格插手我们的私事！”
“私事？”陆止淡淡重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顾少刚才似乎没听清。林小姐已经明确表示，你们之间不存在任何法律关系。所以，何来‘私事’一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面如死灰的林国栋，以及地上失魂落魄的周曼和林婉清，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玩味：“更何况，林董刚刚已经代表林家，与林小姐达成了股份转让协议，用以弥补林家过去对林小姐造成的伤害。顾少此刻跳出来横加指责，是想代表顾家，干涉林家的内部事务？还是想……否定林董的决定？”
！！！
这话直接把顾辰架在了火上！
干涉林家内政？否定林国栋的决定？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别说他顾辰，就是他爹来了也扛不住！这等于同时得罪林家和展现顾家霸道跋扈的恶劣形象！
顾辰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憋得通红。他这才注意到林国栋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份文件，而林国栋那灰败绝望的脸色，也印证了陆止的话——林自遥这个疯女人，竟然真的从林家咬下了一大块肉！
“股份转让？！”顾辰失声叫道，难以置信地看向林国栋，“林叔叔！您真的……真的把股份给她了？！百分之十？！”他来的路上只听说林自遥在闹，逼捐肾，却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
林国栋闭了闭眼，无力地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噩梦。
得到确认，顾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林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林自遥一夜之间，从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养女，变成了林氏集团举足轻重的股东！甚至可能影响到他们顾家和林家后续的一些合作计划！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疯女人得逞！
顾辰猛地转向林自遥，眼神变得阴鸷而锐利，试图用他惯常的、带着施舍和掌控意味的语气说道：“自遥！你别胡闹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私下谈！何必闹得这么难堪？赶紧把协议毁了，跟我回去！我会让林叔叔和周阿姨好好补偿你的！”
又是这套！前世他就是用这种“我为你好”、“我会补偿你”的鬼话，把她骗得团团转！
林自遥看着他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只觉得恶心反胃。
“顾少，”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想你搞错了几件事。”
“第一，我不是在胡闹，我是在维护我的合法权益，进行一场公平的交易。”
“第二，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堪，难堪的是试图非法获取他人器官、侵吞他人财产的人。”
“第三，”她微微扬起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录音的界面，“你刚才试图诱导我销毁具有法律效力的协议，并且暗示可以进行私下不法交易，这些言论，我已经录下来了。需要我放给大家听听吗？”
顾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自遥，仿佛看着一个怪物！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如此精明和可怕？！竟然还录音？！
周围的宾客们也再次被林自遥的手段震惊了。录下来了？！这下顾辰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挽回局面，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你……你……”顾辰指着林自遥，手指颤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少，”林自遥收起手机，语气带着最后的通牒，“如果你没有其他‘建设性’的意见，那么，请你，以及你带来的人，”
她的目光扫过顾辰身后那几个同样面色尴尬的跟班，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说道：
“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现在。”
“立刻。”
顾辰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巨大的羞辱感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林自遥，再看看她身边那个如同守护神般存在的陆止，知道自己今天彻底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他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用尽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林自遥……你好！你很好！”
说完，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连地上还在啜泣的林婉清都顾不上看一眼。他带来的那几个跟班，也灰溜溜地跟着迅速离开。
看着顾辰狼狈逃离的背影，林自遥心中没有任何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这只是开始。顾家，林婉清，一个都跑不了。
她收回目光，看向仿佛一瞬间老了二十岁的林国栋，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爸爸，协议。”
林国栋颤抖着手，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那份早已准备好的股份转让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私人印章。周曼想扑上来阻止，却被林自遥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李医生也被保镖“请”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在器官捐献同意书的作废声明上签了字。
一切，尘埃落定。
林自遥拿起那份墨迹未干的股份转让协议，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有了这份东西，她就有了启动资金，有了向所有仇人复仇的第一块基石！
她将协议小心地收好，然后目光平静地看向在场所有的宾客，微微颔首：
“今晚，打扰各位雅兴了。见笑。”
她的姿态从容不迫，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插曲。
没有人敢笑。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复杂——敬畏、忌惮、好奇，以及一丝……对于强者的认同。
林自遥不再停留，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林小姐。”
陆止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自遥脚步一顿，回过头。
陆止走到她面前，距离不远不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绅士风度。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情绪难辨。
“需要……送送你吗？”他问道，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试探？
林自遥迎上他的目光，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知道，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他向她正式伸出橄榄枝的信号。
她微微抿了抿唇，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她展颜一笑，那笑容褪去了之前的冰冷和锋芒，带着一丝重生后首次流露出的、真实的轻松与……狡黠。
“好啊。”
她听见自己清晰地说道。
“正好，”
“我有点饿。”
“太子爷，”
“不介意请我吃个宵夜吧？”
……
全场再次寂静。
所有人看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男的矜贵冷峻，女的明艳飒爽，仿佛天生就该并肩而立。
所以……这不仅仅是一场复仇戏，还是一场……联手的前奏？
林自遥这顿宵夜，恐怕吃的不是饭，而是……未来京圈格局的走向吧？
看着林自遥和陆止在一众震惊、探究的目光中，并肩从容地离开宴会厅，一直强撑着的林婉清，终于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这次，似乎是真的。
而林国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手里那份如同卖身契般的协议，再想想那个岌岌可危的政府项目，猛地捂住胸口，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乱了！全乱了！
林自遥这个变数，彻底搅乱了京市这盘棋！
而此刻，已经坐上陆止那辆标志性黑色迈巴赫的林自遥，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感受着身边男人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冷冽气息，缓缓闭上了眼睛。
重生归来的第一战，赢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的宵夜，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
与这位京圈太子爷，
第一次的，
“商业”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