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水村。
穿著塑料雨靴，拿著软毛刷子和水管的老李看著面前还有泥巴的莲藕，很是平常心地开始清洗莲藕。
一点都没有看边上溜达的方信。
但老李身后的记者却是心中有些震惊，他算看出来了，老李这完全就是查找真相的调查记者，直接进入到一线，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老李等到方信离开，將刷子放到一边，揉了揉肩膀看著边上坐著休息的挖藕工人，语气有些抱怨道：
“汉方农业这个工作量也太大了，我一个小时就洗了至少七百斤的莲藕，干一天才70块钱。”
隨后不经意问道：“你们这些挖藕的肯定赚得多吧？”
挖藕工人嘿嘿一笑，拍了拍边上的自动挖藕机：
“其实这好的了，我给你说，我们一天以前就挖几百斤莲藕，第二天腰杆都要断了，才赚210块。”
“现在就好多了，有了这个挖藕机，一天八九百入帐，跟我一起挖藕的十几个兄弟伙，都想天天来这挖藕。”
老李心中微微一惊，那就这些人一天的人工支出就是上万。
就他看到的工人至少都有三四十个，那意味著就看他到的工人，一天人工支出都有三万起。
“不过我听说，你们好像每一斤单价从4毛变成了1毛吧。”老李一边洗藕，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对啊，但也很好了，至少人不会那么累，毕竟8000亩的藕田，人活著才有能力赚更多的钱。”
老李点了点头，这与他得到的数据符合。
同时，简单算了一下，汉方农业的人工支出如果是4毛的话，那人工支出就是1940万。
但使用机器后，就只有440万，少了一千多万。
“真能省钱啊。”老李感嘆了一句，这让刚刚安心的记者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也知道汉方农业节省人工费这个事情，没办法，汉方农业作为万寿县的明星企业，很多东西都被关注。
利润和营收大部分是不知道数据的，但人工费少了这么多，能节省很多钱大家还是知道的。
他怕老李因为汉方农业省钱这个事情，迁怒到自己，让自己去守水库。
他算看出来了，这些领导个个不同凡响，很多东西根本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本来好好的宣传片，方信要乱搞，县主管还同意了。
老李本来可以看片子和资料的，直接来当调查记者查真相了。
“他省他的，我们这些打工的有钱赚就行了。”工人笑了一下，然后去拿免费的水和小麵包，见到了等待多时的方信。
“他偷问东西了？”方信问道。
“问了。”工人实打实地说了刚刚情况，又很好奇道：“方总，你怎么看出来他就是老李的？”
方信微微一笑：“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他肯定不会说，县主管给他看过老李的资料，毕竟这是老李的判断对他和汉方农业都很重要，好结果就是更进一步，坏结果就是要倒霉。
资料中，自然有老李的照片。
他又不瞎，自然认得出来。
“方总，你太牛了，这都能看出来。”工人很佩服方信，直接乡下人称讚的最高礼仪出手，牛逼。
方信嘿嘿一笑，假装这都是基操。
然后转头就看到了老李。
“行了，我就知道一个普通工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果然是你小子安排的。”老李丟掉手中的毛刷，这一刻他摊牌了。 他在问的时候就感觉不对，一个普通工人哪知道这么多的，怎么会暗地里吹捧汉方农业的。
记者汗流浹背，感觉水库在向他招手。
毕竟糊弄领导，可是大忌。
方信有点麻，坏了，这位是真在基层呆过啊。
这还让他的心就有些悬乎了，这种从基层一步步走到高位的人，心思很复杂的。
『古水莲藕的资料我会在我的权限之內给你封锁掉，至少我在一天，古水莲藕不用担心专利问题。』
老李直接开门见山，这话让本来悬乎心的方信，瞬间惊喜。
古水莲藕一直在他手中，就意味著发財树稳了，除非比老李更高一级的猛人下场，不然至少种子生意是稳赚的。
“我看得出来你节省人工开支是因为现金流压力，这样，省农业厅旗下的企业会给你5000万的无息长期贷款，你隨时可以用，有钱了再还。”
“没钱还也行，用你那藕种公司的股份给一些就行。”老李语气平静，但方信確实很惊喜。
“谢谢领导。”
方信更惊喜了，藕种公司重要吗？
很重要，因为藕种公司涉及到了几千吨的藕种销售，利润就有一千多万。
但也不重要，因为藕种的销售主导者是他，他可以换一家藕种乙公司做这个业务。
老李没说，其实就是在留下了一个漏洞。
老李会不知道这些？作为从基层走上去的人，他当然知道，某种程度上就是白送钱。
“领导，你还缺儿子吗？”方信真的有点感动了，给钱给安全感。
老李：“”
怎么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老李总感觉面前有一桿方天画戟晃悠，打消掉这个想法后直接就让记者开车送自己走了。
车上，记者很是好奇地询问：“领导，你不是不喜欢作秀的人吗？”
记者记得很清楚，老李开始看到片子时候的表现，纯粹地討厌搞把势。
方信至少在工人事情上，是很容易让老李厌恶的。
“我確实不是很喜欢他，但我理解他。”老李平静道。
“但汉方农业確实赚钱，能上万人吃饱饭，我厌恶也不能否定他的价值。”
老李表情平淡，如果方信一直很老实，没有工人这件事他会很喜欢方信，但这样汉方农业大概是死掉的。
因为真老实人，在这个市场是要被等死的。
同时企业如果不赚钱的话，那企业就该倒闭了，倒闭的企业毫无价值。
“可那个工人？”
记者忍不住好奇，他实在看不懂这些领导的逻辑，也看不懂方信的逻辑，这一刻终於忍不住了开始问。
“不要用国企的標准去要求私企，他在赚钱的时候，能对工人好，能让许多人吃饭，带来安稳和就业，他就是生一百个孩子都没问题。”
“更何况，他只是有点小问题。”
老李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是有点羡慕县主管的，瑕不掩瑜啊，这种人要是当年在主政盐水县的时候有一个，或许他早就做到了农业厅的主管位置了。
“这样啊。”这一刻记者终於看懂了方信的操作，看著路边的方信露出了佩服的眼神。
他混了这么久都没有看懂领导想要什么，但方信一个18岁，刚创业大半年的人竟然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