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路德的预料,男人死的很乾脆。
在火焰灌入男人头顶的一瞬间,男人甚至哼都没哼一声就死透了。
路德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一瞬间男人散发出的解脱感。
这不是错觉。
这个世界的灵魂本身就具备著力量,释放情绪只是其最基础的功效罢了。
不过这么看来,灵能病的中期和末期,差距的確很大。
中期患者只需要摧毁头部就能击杀。
末期患者却需要將其焚烧殆尽,因为生物该怎么死】已经被忘掉了。
不是被患者忘掉,而是世界忘掉了——或者世界只是忘掉了,末期患者也是生物。
所以也忘掉了,他们本应该是会死的。
这就是虚空的力量。
灵能病患者,其实就是不完整的虚空实体。
而自物质界擢升成虚空实体的个体,则又更强一筹。
他们与灵能病患者相反,不是被世界忘却】,而是得到了世界的铭记】。
他们所创下的功业,在这个世界的时间长河中,留下了自己的烙印。
因为被世界铭记,所以不会轻易消逝。
至少在他们命中注定的大限,也就是被世界逐渐遗忘之前,他们永远不会死。
即使被杀死了,也依旧能够从世界的印象之中重生。
这也是路德暂定的目標。
路德环顾四周,没有一个灵能病患者注意到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一方面,是路德早已经能做到消去火焰的声色,甚至不让一丝温度外泄。
另一方面则是,这些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要忘掉了,又怎么会记得路德这么一个对他们的人生来说无关紧要的人呢?
一旦灵能病步入中期,那就是神仙难救
额,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確存在某些类似神的存在,路德觉得话还是不要说这么绝对为好,万一真有哪位神仙妖怪能逆转灵能病呢?
到时候万一有用,路德可能还得去跟贝谢教授拜请璀璨君王一样去拜请人家呢。
但是初期的灵能病,主要的救治方法之一,就是不断回忆自己的人生。
回忆人生,回忆过往,回忆亲友。
以及,看正常人的相貌。
一旦一个人忘了自己长什么样,那他的外貌就会变得隨便起来。
而在这种情况下照镜子,或是面容扭曲到影响大脑的程度,將会大幅加快病程。
而观看正常人的相貌,则能够產生锚点的作用。
所以说,先前夜勤局办公室门上贴的那张人体美女海报,可能就是为了让探员们能够在每次进出门时,都能通过观看正常的人类外貌,来稳固自己的认知。
当然,也有可能是通过激发人类本能的欲望,来消除灵能病大前期那种情感淡漠的症状,反正这支夜勤局小队里没有姑娘,这法子对一群大老爷们儿来说著实管用。
不过,那两个黑潮会的人
他们可真是搞出了不小的动静来。
路德有些纠结。
到底是继续等待夜勤局的人处理这件事。
还是主动介入其中?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黑潮会的人明显是整了个大活儿,如今就等著他往里跳呢。
如果路德继续等下去,黑潮会的这个仪式里积蓄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
夜勤局的支援遥遥无期,甚至有可能根本没注意到这儿的事儿。
毕竟这个世界的通讯基本靠吼,再加上夜勤局的人主动截断了通往外界的火车。
要等夜勤局总部发觉有一支小队失联,然后报告情况,上会討论,派出支援
猴年马月!
但是如果路德主动跳进去
那可是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陷阱。
一个声势浩大到,让路德都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的陷阱。
好消息是,对方不知道自己觉醒了掌炉君王】。
坏消息是,半径50的掌炉君王,可能肘不过半径50k的浓雾
再观察观察
这么想著,路德退出了机器所在的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幽暗的走廊当中,煤气灯的火光,將四周朦朧的雾气与黑暗尽数驱散。
离开了二楼,来到了一楼。
如果说二楼还是正常的办公场所,那一楼就跟传染病暴发时期的医院门诊一样了。
这里的每一间房门都敞开著,除了必要的通道之外,便是密密麻麻的病床。
近百人。
全是灵能病患者。
其中大部分都还在前期,表现出来的症状无非是癔症与幻视幻听。
以及身体的某些部位极度难受。
这很好理解,因为他们忘了自己那个部位的构造,然后凭空幻想了一个。
灵能,是唯心的力量,很轻鬆就帮他们心想事成了。
对前期患者,夜勤局的治疗方案也很直接。
让他们拿著自己家人的照片,往死里看!
然后就是通过管子,把雾气顺著楼上导下来。
路德环顾了一圈,摇了摇头,这种大型吞云吐雾现场没什么好看的。
只是就在路德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
奇怪
怎么这里一个夜勤局的人都没有呢?
二楼的办公室是空的,除了县长的办公室。
但是那间办公室里也只有两个心跳,是县长和他的秘书。
一楼——更是一个夜勤局的探员都没有。
本来路德大咧咧顺著楼梯来到一楼,就是抱著摊牌的心思。
他想裹挟著夜勤局的人去对付黑潮会!
有二楼那位仁兄的遗言,有101號房牺牲的仁兄的徽章,路德完全可以把自己偽装成,一个为已经牺牲的探员过来传话的路过的好心人。
但是这里为什么——一个夜勤局的探员也没有?
太反常了。
路德思索著。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而纷乱的马蹄声骤然传来。
“嗯?”
路德顺著窗户的缝隙向外看去。
先是一点光芒。
隨后便是一道巨大的阴影。
一个穿著藏青色制服的男人,以近乎趴著的姿势骑著一匹黑马,拎著马灯,一路咔塔咔塔地来到了县长办公楼的门口,转身摘鐙翻身下马时,似乎腿软了一下,紧跟著便一軲轆摔在了地上。
马儿用鼻子拱著这个可怜的男人,但是那个男人却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怎么回事?”
路德皱著眉头,思索一瞬后推开了大门。
“嗯?”
倒在地上的男人昂起头来,路德发觉他帽檐下的脸上带著一张漆黑的面巾。
男人看到了路德,他用仿佛漏气的声音开口道:
“你是谁不,这不重要了,你的脸还完整,这就够了。”
“能在这种时候来到县长办公楼,你是个施法者,对吧?”
“一定要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