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半私语与意外收获
井台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棉裤传来,寒意刺骨。
李叶死死屏住呼吸,将身体尽可能缩进井台投下的狭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低声私语这无论在哪个年代,都透着不寻常的气息。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在偷听,后果不堪设想!
脚步声和低语声越来越近,已经能隐约听到鞋底摩擦冻土的沙沙声。
李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牙关都在微微打颤。
幸运的是,那两人在距离井台还有十几米远的一棵老槐树下停住了脚步。那里恰好有一片更深的阴影,将他们身形完全吞没。
李叶暗自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动弹,竖起耳朵努力捕捉着随风飘来的零星碎语。
声音压得极低,且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听得并不真切。
“不行太冒险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没办法等着用家里娃”另一个声音更沉一些,语气带着焦灼和无奈。
“查得严仓库不好弄”
“就一点苞米看不出来”
“下次不能再”
断断续续的词语拼凑起来,指向一个模糊却危险的真相——似乎有人在偷偷商量着从生产队的仓库里弄粮食!
李叶的心再次揪紧。在这个年代,偷窃集体财产,尤其是粮食,是极其严重的罪名!一旦被发现,游街批斗都是轻的!
他大气都不敢出,只盼着这两人赶紧说完离开。
然而,那两人似乎争执了起来,声音虽然依旧压低,却明显急促激动了不少。
突然,“啪嗒”一声轻微的脆响,像是什么小东西从其中一人身上掉了下来,滚落在地。
“啥东西?”苍老声音警觉地问。
“没事好像兜里啥玩意掉了”另一个声音回道,似乎弯腰在地上摸索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后,苍老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和警惕:“行了行了,别找了!黑灯瞎火的!赶紧说正事!到底咋整?”
“那就后天晚上老地方”
“小心点”
又低声嘀咕了几句,脚步声终于响起,朝着来的方向匆匆离去,很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李叶又一动不动地等了足足五六分钟,直到确认周围再没有任何声响,只有呼啸的北风,他才敢慢慢地、僵硬地从阴影里探出身来。
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此刻被寒风一吹,冻得他一个激灵。
他不敢再多停留,手忙脚乱地将那个还没完全冲洗干净的小铝壶胡乱在井水里涮了涮,拎起半桶水,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知青点的院子。
闪身进屋,反手插紧门闩,背靠着门板,他依旧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今晚的遭遇,比他干一天重活还要累人。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拖着发软的双腿走到床边,将那半桶水和小铝壶放在地上,自己也瘫坐下去。
太险了差点就被发现。
那两个人到底是谁?他们真的敢偷仓库的粮食吗?
李叶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种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他只是一个自身难保的小知青,绝不能卷入任何是非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小铝壶上。
壶还没洗干净,里面可能还有灰尘。但他现在根本不敢再出去了。
算了,将就着用吧。
他拿起铝壶,集中精神,开始尝试将空间里的灵泉水直接引入壶中。
这个过程比取用捧在手心要稍微费力一些,需要更精确的控制。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股清凉的泉水,看着壶底渐渐湿润,水位缓缓上升。
大约饮入了小半壶的量,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便停了下来。这些应该够他用几天了。
盖好壶盖,将这珍贵的小半壶灵泉水小心翼翼地塞到床铺最里头、被褥的下面藏好。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稍微安心了一些。
虽然经历了惊吓,但总算有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有了这壶水,他以后稀释饮用就方便安全多了。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他吹熄了煤油灯,躺回床上,准备强迫自己入睡。
就在他翻身面朝墙壁时,手心似乎被什么细小坚硬的东西硌了一下。
他疑惑地摸了摸,在粗糙的床单上,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只有小指甲盖一半大小的、冰凉硬物。
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将其捏了起来。
借着从窗户纸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他勉强看清,那似乎是一枚纽扣?
一枚材质有些特别的纽扣,像是某种深色石头或者骨头磨制的,形状不太规则,中间有两个小小的穿孔,表面似乎还刻着极其模糊的、看不懂的纹路。
这绝不是他的东西。他的衣服上的纽扣都是最普通的塑料扣或者布扣。
,!
这纽扣是哪来的?
李叶猛地想起刚才在井边,似乎听到那两人中有一个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还摸索了一下
难道是其中一人不小心掉落的,又因为紧张没找到,反而被自己慌乱中踩到,不知怎么粘在了鞋底,然后带回了屋里,刚才翻身才从床单褶皱里抖落出来?
这个推测让他刚刚平复一些的心跳再次加速!
这枚纽扣,很可能就是那两个试图偷粮的人留下的!
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拿着它,毫无用处,反而可能引来祸端。扔掉?万一被人发现,追查起来
他捏着那枚冰凉的小纽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他再次集中起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意念锁定这枚不起眼的石质纽扣。
“收!”
微弱的眩晕感过后,手心里的纽扣消失了。
下一刻,他“看”到那枚小小的、带着可疑身份的纽扣,出现在了空间里,就安静地躺在那块破木板和两个窝头的旁边,紧贴着弥漫的白雾。
先放在空间里。这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到。以后万一万一有什么变故,或许这能成为一个意想不到的筹码或线索?
处理完这意外的“收获”,李叶才真正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疲惫席卷了全身。
他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时而梦见金黄的麦浪,时而梦见被人在田野上追赶,时而又梦见那枚纽扣变成了一只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上工的哨声和隔壁的嘈杂声惊醒的。
头痛欲裂,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痛。昨晚精神力消耗过度,又受了惊吓,后遗症明显。
他挣扎着爬起来,第一时间将意识沉入空间。
那五株麦苗已然又长高了一截,叶片更加宽大舒展,颜色深绿,甚至已经开始分蘖,旁边冒出了两三根新的、细小的嫩芽!长势极其喜人!
照这个速度,或许再有一两天,就能抽穗?
这个念头让他精神振奋了不少,强行压下了身体的不适。
他小心翼翼地从小铝壶里倒出一点点灵泉水,掺入喝水的破碗中,慢慢喝下。稀释后的泉水效果温和,缓缓滋养着疲惫的身体,虽然不能立刻生龙活虎,但至少提供了支撑下去的能量。
来到食堂,依旧是稀粥和小小的窝头。他默默地排队,领取,低头吃完。
今天张队长给他派的活是跟着大车班去公社粮站送公粮。这是个体力活,需要将晾晒好的粮食装袋,扛上马车,到了粮站再卸下来过秤入库。但比起连续弯腰劳作,这种间歇性的重体力活,对他而言反而稍微好应付一些,至少能有机会喘口气。
装车的时候,他依旧是最弱的那个。一麻袋七八十斤的粮食压在身上,让他双腿打颤,脸色发白,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王卫东和几个壮实的社员在一旁看着,发出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我说李叶,你这不行啊!一袋粮都扛不动,以后咋娶媳妇儿?”王卫东大声调侃道。
李叶咬着牙,一声不吭,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他暗中调整呼吸,努力调动着那被稀释灵泉水滋养出的有限气力。
负责带队的车把式是个沉默寡言的老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在自己扛完粮袋后,顺手帮他把粮袋推上了车辕。
李叶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好不容易装完车,他坐在车辕边喘气,看着其他人忙碌。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正在指挥装车的张队长。
张队长今天换了件半旧的蓝色工人装,正在弯腰检查一个粮袋的扎口。
就在他弯腰的一瞬间,李叶的目光猛地凝固了!
张队长那件蓝色工人装靠近腰侧的部位,钉着几颗深色的、材质看起来像是石头或骨头磨制的、形状不太规则的纽扣!
其中一颗,靠近最下方的,颜色格外深,在阳光下,隐约能看到一点极其模糊的刻痕
李叶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瞬间冰冷下去!
那纽扣的样式、材质和他昨晚在空间里收起来的那一枚,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昨天晚上在井边那个声音更沉一些、带着焦灼无奈语气的人竟然是张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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