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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钻木取火(1 / 1)

时间,在幽影岛上,失去了日历和钟表赋予它的秩序,变成了由痛苦、寒冷、饥饿和绝望拼接而成的、混乱而漫长的碎片。

林默不知道自己在那场冰冷的暴雨和彻底的崩溃后,瘫在岩洞里多久。一天?两天?意识时而游离于身体之外,陷入一片虚无的黑暗;时而又被剧烈的饥饿绞痛和伤口的抽痛强行拉回现实。

每一次短暂的清醒,都伴随着更深的无力和绝望。洞外雨停之后,寂静重新降临,只有风声和海浪声依旧,仿佛那场险些摧毁一切的暴雨从未发生过。阳光偶尔会短暂地穿透云层,将一丝微弱的光线投入洞内,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也照亮他身边那团被雨水泡得稀烂、彻底失败的引火绒残渣。

那团黑色的、丑陋的残渣,像是一个永恒的嘲讽,钉在他的失败之上。

镁棒和刮片被他扔进了角落的黑暗里,他甚至没有去看一眼。那冰冷的金属物件,承载了太多的希望和随之而来的巨大失落,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诅咒。

饥饿,如同最耐心的刽子手,持续地、一寸寸地凌迟着他的意志。胃部的绞痛已经从尖锐变得沉闷,成为一种无处不在的背景音,提醒他生命的能量正在飞速流逝。虚弱感深入骨髓,连抬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决心和力气。

他几乎就要放弃了。任由这冰冷的岩石吸走最后一点体温,任由饥饿吞噬最后一丝意识。解脱,似乎触手可及。

然而,在某一次意识从混沌中浮起的时刻,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洞壁上那两道刻痕。

一道,代表他登陆后幸存的第一夜。 另一道,代表与野兽对峙、在恐惧中煎熬的第二夜。

那是他存在的证明,是他挣扎过的痕迹。

就这么放弃吗?让这两道刻痕成为终点?让所有的痛苦和坚持都变成一个毫无意义的笑话?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不甘,如同灰烬中最后一颗没有熄灭的火星,在他死寂的心湖深处,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

不能。

他猛地咳嗽起来,喉咙干痛得如同撕裂。求生的本能,在最深的绝望废墟下,发出了最后的、嘶哑的呐喊。

他需要火。不仅仅是需要,是必须!没有火,他迟早会死于失温,死于饮用生水带来的疾病,死于黑夜中无所不在的威胁。镁棒失败了,被雨水和命运共同嘲弄了。

但……不是只有镁棒才能生火。

一个古老得几乎被遗忘的词,如同穿越了漫长的时空,缓慢地、清晰地浮现在他模糊的脑海深处——钻木取火。

最原始,最艰难,也是最不需要依赖现代工具,只依赖于纯粹技巧、耐心和意志力的方法。

这个方法,在此刻,成了他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后的选择。

这个念头的出现,仿佛给他注入了某种回光返照般的力量。他挣扎着,再次坐起身。

首先,他需要合适的材料。

他看向被扔在角落的镁棒打火石。不,他不再依靠它了。但他的折叠刀还在。那是他制造工具的关键。

他爬出岩洞,外面的空气冰冷而潮湿。饥饿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搜寻合适的木材。

他需要一块硬度适中的木板作为钻板,还需要一根笔直、坚硬的树枝作为钻杆,还需要……弓弦?对,弓钻法效率更高。他需要一根有弹性的树枝和……弦。

他在洞口附近的斜坡上,忍着眩晕和虚弱,仔细搜寻。目光扫过那些低矮、扭曲的灌木。大部分枝条要么太脆,要么太软。终于,他发现了一种不知名的灌木,枝条相对笔直,质地也足够坚硬。他用折叠刀,费力地砍下一根长度和粗细都较为合适的枝条,作为钻杆的备选。

他又找到一块被风雨侵蚀脱落下来的、相对平整的木板状碎木,材质看起来也比较坚硬。

最困难的是弓和弦。他找到一根略有弹性的藤蔓枝条,勉强弯成弓形。但弦呢?他扯下自己裤腿上已经破烂的布条,拧成一股绳,但太短,而且不够结实。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应急包上。他拆下了应急包上那条最结实的、用来背负的尼龙带子。就是它了!

他拖着这些材料爬回洞内,开始制作。

过程笨拙而艰难。他的手因为虚弱和之前的消耗而颤抖不止。用折叠刀将钻杆两端削尖,将钻板中间刻出一个浅浅的凹坑,并在边缘刻出一条让炭粉滑落的v形缺口。将尼龙带子绑在弓形树枝的两端。每完成一个步骤,他都不得不停下来喘息很久,冷汗淋漓。

简陋的弓钻套装终于成型了。粗糙,丑陋,但似乎具备了所有要素。

接下来是引火物。他不能再依赖那些半潮湿的苔藓和布条了。他爬向洞壁,小心翼翼地收集那些最内部、最干燥、几乎呈粉末状的苔藓碎屑,又从身上衣物最内层、相对干燥的地方撕下一点点纤维,混合在一起,团成一个极其小心呵护的、蓬松的引火绒团,放在一片干燥的树皮上,置于钻板v形缺口的下方。

最重要的步骤来了。

他跪在钻板前,将钻杆的一端顶在钻板的凹坑里,另一端用一块小小的、带凹陷的石片压住,顶在自己的胸口。左手下压石片,稳定钻杆,右手开始拉动弓。

弓弦缠绕着钻杆。一拉一送,钻杆开始随着弓的往复运动而旋转。

“吱嘎——!”

粗糙的木材相互摩擦,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第一次拉动,力度不均,钻杆差点滑脱。

他调整呼吸,稳定双手,再次尝试。

“吱嘎…吱嘎…”

钻杆开始规律地旋转。钻板凹坑处,因为摩擦,开始产生极其细微的、深褐色的木屑粉末。

希望,如同这粉末般细微地积累。

但很快,问题出现了。他的体力太差了!仅仅拉动了十几下,他就感到手臂酸软无力,胸口被石片顶得生疼,呼吸变得无比急促。

速度不够快,压力不够大,摩擦产生的热量远远达不到点燃的程度。

他咬着牙,拼命坚持,手臂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拉动都变得无比艰难。

“吱嘎…吱嘎…”声音断断续续。

不知拉了多久,几十下?一百下?钻板凹坑处积累的木屑粉末多了一些,颜色也变得更深,甚至微微冒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若有若无的极淡青烟。

他心中一阵狂喜,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加速!

但就在这时,因为极度疲劳,手下压力道一偏,钻杆猛地打滑,从凹坑中跳了出来!整个人也因为脱力向前扑倒,差点撞散那点宝贵的炭粉。

失败了。

他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金星乱冒。两只手,尤其是拉动弓弦的右手手掌,已经被粗糙的弓身磨得通红,火辣辣地疼。

第一次尝试,耗尽了他刚刚聚集起来的所有能量,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绝望再次袭来。

但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彻底崩溃。他只是默默地爬起来,检查了一下钻板和钻杆,重新调整好,再次开始。

“吱嘎…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再次响起,如同某种残酷的刑具发出的声响。

这一天,他尝试了三次。每一次都因为体力不支、技巧生疏或以极其微小的差距失败。双手手掌被磨出了好几个亮晶晶的水泡,一碰就钻心地疼。胸口也被石片硌得一片青紫。

第二天,天色依旧阴沉。饥饿更甚。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本能地驱动身体。他又尝试了两次。一次因为钻杆过于干燥突然断裂。另一次,他感觉炭粉已经足够多,烟也明显了一些,他更加小心地去吹,但最终,那点暗红色的亮点只是闪烁了几下,还是熄灭了。引火绒未能引燃。

希望如同被反复拉扯的橡皮筋,渐渐失去弹性。

第三天。他被一阵剧烈的胃痉挛痛醒。虚弱感几乎让他无法坐直。他看着身边那套简陋的弓钻,眼神麻木。他甚至开始出现幻听,仿佛那“吱嘎”声已经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还要尝试吗?有意义吗?

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感受着空瘪灼痛的胃袋,以及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

也许,死亡才是解脱。

这个念头如此诱人。

但他最终还是伸出了颤抖的、布满血泡和伤口的手,再次握住了那粗糙的弓。

失败。又是失败。

下午,他进行了最后一次尝试。结果甚至不如之前,因为力气太小,摩擦几乎无法产生足够的炭粉。

黄昏降临。云层仿佛比往日更薄一些,西边的天际,甚至透出了一抹极其黯淡、转瞬即逝的昏黄色调,将微弱的光线投入洞内。

他靠在岩壁上,看着那点天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角落那根被他丢弃的、冰冷的镁棒上,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

连太阳都在嘲讽他吗?

彻底的绝望,如同最后的幕布,缓缓落下。

他闭上眼,准备迎接永恒的黑暗。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虚无的前一刻,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似乎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或者看到的一个画面:钻木取火,最难的不是技巧,而是信念。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时候,依然坚持再多拉一次弓的信念。

信念?

他还有那种东西吗?

他不知道。

但他睁开了眼。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套弓钻。

就……再试一次。最后一次。不是为了成功,仅仅是为了……耗尽这具身体最后一丝力气,然后死得甘心。

这个念头平静而诡异。

他再次跪坐起来。用颤抖的、惨不忍睹的双手,摆好姿势。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引火绒,只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拉弓”这个最简单的动作上。

“吱嘎——”

声音嘶哑无力。

“吱嘎——”

手臂如同断裂般疼痛。

“吱嘎——”

他不再去关注是否有烟,不再去计算次数,不再去期待结果。他只是机械地、麻木地、重复着拉动弓的动作。仿佛这不是在取火,而是在进行一场对自我肉体的、最后的刑罚。

钻木之刑。

时间流逝。他的意识再次开始模糊。

就在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虚脱昏厥之时,他的鼻腔,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木材燃烧的……气味。

很淡,却异常清晰。

他猛地一个激灵,几乎停止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

他低下头,目光聚焦在钻板的v形缺口处!

只见那里积累的深褐色炭粉,此刻竟然变得异常丰厚,而且……正在持续不断地、袅袅地冒出一缕极其清晰、稳定而纤细的……青白色烟雾!

不是一闪即逝!不是幻觉!那烟雾持续着,缭绕着,甚至在他的注视下,有逐渐变浓的趋势!

炭粉被持续摩擦产生的高热点燃了!它正在阴燃!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震惊让他瞬间忘记了疲惫和疼痛!他猛地停下手,动作因为极度激动而变得僵硬笨拙。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世上最脆弱的珍宝,轻轻拿起放着引火绒的树皮片,双手因为激动而抖得厉害。

他屏住呼吸,将那一小团蓬松的引火绒,极其轻柔地、准确地覆盖在那堆持续冒烟的、暗红色的炭粉之上。

然后,他俯下身,凑得极近,用全部的生命,进行那最后一步——吹气。

气息轻柔,均匀,带着无比的虔诚和恐惧。

一吹……烟雾似乎被吹散了一些。 再吹……引火绒被吹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了下面暗红色的炭粉。 第三吹……他调整角度,将气息吹入绒团底部。

突然!

一缕更加浓郁的烟雾从绒团中心冒出! 紧接着,在绒团的内部,一个明亮无比的、金红色的……小火苗,猛地蹿了出来,瞬间吞噬了周围的纤维!

着了!真的着了!

火焰!是真正的火焰!不再是火星,不再是烟雾,是跳跃的、鲜活的、散发着灼热能量的——火!

“嗬……”

林默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怪异的、仿佛窒息般的抽气声。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团在他手中树皮上跳跃舞动的小火苗,仿佛看到了神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所有的失败,所有的挣扎……在这团微小却无比强大的火焰面前,瞬间失去了重量。

一股难以形容的、排山倒海般的情感猛地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从胸腔直冲头顶,冲垮了他的眼眶!

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出,顺着他肮脏的、消瘦的脸颊疯狂滚落。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张着嘴,任由眼泪肆意流淌,身体因为极致的激动和释放而剧烈地颤抖着。

他成功了。在经历了无数的失败、绝望和自我刑罚之后,在第四天的黄昏,他用最原始的方式,用自己的双手和几乎耗尽的性命,终于赢得了这场与黑暗的战争。

他流着泪,手却稳得出奇。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团珍贵的火种转移到早已准备好的、由细小枯枝搭成的架子上,然后颤抖着,加入更多预先收集的、相对干燥的小木片。

火苗舔舐着新的燃料,发出噼啪的轻响,顽强地燃烧着,蔓延着,变得越来越旺。

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驱散了岩洞的黑暗,也驱散了他心中那积压了不知多久的、冰冷的绝望。

温暖,前所未有的、真真切切的温暖,开始拥抱他冰冷的身躯。

林默跪在初生的篝火前,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看着那跳跃的火焰,任由热泪一滴一滴,砸在身下冰冷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他哭了很久很久。不是出于悲伤,而是出于一种跨越了生死界限后,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的震撼与感动。

火光照亮了他脸上的泪痕,也照亮了岩壁上那两道刻痕。

而在那旁边,似乎即将刻下,代表希望与新生的第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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