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仔细整理了一下衣襟，试图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尽管提前出发、日夜兼程，赶到此地却也花去了两天多时间。舟车劳顿让这位鬓发斑白的老人面色显得有些憔悴。
出于对此地特殊性的顾虑，他将其他丫鬟都安置在了老宅，独自一人走进了这处烟花之地。
“哟！可有中意的姑娘？”一个娇媚的声音立即迎了上来。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更何况福伯的衣着看上去家境不俗。老鸨扭着腰肢，笑盈盈地走上前来。
“老朽名叫福元，是赵府的管家。此次前来，是有要事与贵楼的掌事相商，烦请姑娘通报一声。”福伯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
“赵家？”老鸨眼神微微一闪，随即笑道：“既然如此，您随我来吧。”
老鸨将他引到一间静室，只留下一句“在此稍候”，便转身离去。也不知是隔音不佳，还是刻意为之，静下来之后，四周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缠绵之声，搅得他心烦意乱。
等了许久仍不见有人来，福伯内心越发焦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赵家那几个丫头几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早已视如己出。如今她们落入这般风尘之地，连日未见，叫他如何不心急如焚？
又强忍片刻，他终于按捺不住，起身推门而出，打算自己找人打听。
他尽量避开那些传来暧昧声响的房间，朝里走去。忽然，前方一座小亭边立着一块指示牌，上面写着“管事房”，还标有一个箭头。
他顺着方向走去，果然看见一扇门前挂着“管事房”字样的牌子。他贴在门边细听，里面隐约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沉稳的说话声。虽然听不真切，但依稀捕捉到“小翠”、“被卖”等字眼。
福伯心头一紧，下意识往前一靠——没想到门竟是虚掩着的，一碰就朝内打开了。
门一开，福伯顿时愣在原地。哪里是什么管事房，分明是一间女子更衣室！数十名女子正在更衣，有些人上身几乎未着寸缕，雪白的肌肤晃得他眼前发晕。
他立刻意识到中了圈套，慌忙想要退出去，但已经迟了——几名彪形大汉早已堵在门口。
“好哇！老娘好心让你在雅间等候，你这老不修竟跑到姑娘更衣的地方来偷窥！真当我花满楼的女子是好欺负的不成？”老鸨不紧不慢地从大汉身后走出，厉声斥责。
“我、我不是”福伯语无伦次地想解释，但对方根本不容他分说。一名大汉收到老鸨的眼色，直接一棍将他打晕拖了下去。
人群很快散去。更衣室帘后走出两人，其中一位身着花满楼服饰的男子弯腰谄笑道：“王家主，您看这事办得可还满意？”
另一人现出身形，正是输给赵毅伟两万两白银的王家家主——王伟。
“很好！这次有劳莫管事了。”
“您言重了，这是在下的本分。”莫管事嘴上应着，却仍带几分顾虑，“只是那赵家小子如今进了天衢学院，会不会认识了什么贵人？”
王伟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骂“老狐狸”，脸上却不动声色：“莫管事多虑了。一个从下城来的穷小子，能有什么人脉？不过一个月时间，难道还能攀上高枝？”说完，他又从袖中悄然递出一叠银票。
莫管事收下银票，顿时眉开眼笑：“是是是，的确是在下多虑了！”
打发走莫管事之后，王伟眼神重新变得阴冷，仿佛已经远远看到赵毅伟匆忙赶来的身影。
“小畜生，这次看你怎么逃！”
…
“咦，你看这是什么？”苏糖似乎很少出城，一路上对野花野草都充满了好奇，不时大呼小叫。
“这只是很普通的云枝草。”赵毅伟认真地回答。他忽然想起自己初来上城时，也是这样对一切都感到新奇，一路上咋咋呼呼，而福伯和丫鬟们也是这样耐心又温和地回应他。
他估算着剩下的路程，心里越发感到不安。虽然他们两人的坐骑比福伯他们的要快上不少，但对方毕竟提前一天就出发了，自己很可能赶不上。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这件事背后是王家父子在操纵，那福伯他们这次恐怕要吃亏。
苏糖见赵毅伟始终神色凝重，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在她印象里，就算之前被她揍得鼻青脸肿，这位新生大比冠军也从未露出过如此郑重的表情。
骏马奔驰，她在马背上悄悄望向赵毅伟的侧脸。夕阳为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那一刻她不由得微微愣神：“还怪好看的”
两人终于在入夜前赶回了下城。赵毅伟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回到了老宅。他推测福伯一定会安排人在这里等他、与他交接。
“什么？福伯中午就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听完小兰和小琴的话，赵毅伟猛地站起身，再也坐不住了。
赎个人哪需要这么久？一定是出事了。
“走，去万花楼！”他当即就要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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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冷静一点。”这时反而是苏糖最为镇定，她一把拦住赵毅伟，“万花楼背景不简单，据说是某位皇亲国戚的敛财工具，在各城都有分号，向来只认钱不认人。按理说，你去赎人，他们没理由扣着不放——就像你之前猜测的，这背后恐怕有人做了手脚。”
“皇室？”赵毅伟闻言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真是这样，想靠硬闯救人恐怕行不通了。他无意识地摩挲着尾指，看向苏糖：“那你的意思是？”
苏糖低头沉吟片刻，脸上露出少有的认真神色：“我怀疑是王家买通了万花楼内部的什么人，联手给福伯设了套，就是想逼你冲动行事。所以我们最好先别暴露身份，乔装进去探探虚实，尤其要试着接触万花楼的高层。若真是他们与王家勾结，再另做打算。”
赵毅伟有些惊讶地看向苏糖，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姑娘竟有这般心思，自己真是小看她了。
正感慨时，却见苏糖忽然眼睛一亮，语气兴奋起来：“而且那种地方一般不接待女客吧？所以得先等我换身打扮！”
“打扮？”赵毅伟一时没明白。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当苏糖在小兰和小琴的帮助下再次出现时，他几乎认不出来了——她高束发髻，垂落一条发带，身穿一袭白衣，手执折扇，俨然一位清冷俊秀的少年公子。
“你居然随身带着男装？”他立刻意识到，苏糖肯定也有空间储物装备——而且还是早有“预谋”！
“那当然。从现在起，请叫我唐苏、唐公子！”苏糖一开口，那股活泼劲儿瞬间破功，好在造型还能唬人。
“行，唐公子，”赵毅伟无奈一笑，“进去之后你可尽量别开口。我们走吧。”
这次他没让小兰和小琴跟随，只与苏糖两人一同出发。
夜色渐浓，城中大多地方已一片寂静，但越接近万花楼，反而越发热闹起来。抵达之时，只见楼前灯火通明，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不少姑娘倚在窗边招揽客人，衣着极为大胆，抹胸束得极低，却又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关键之处，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看得人心跳加速。
“下城居然还有这种好地方？我以前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勾栏听曲自是人生一乐，要不是今天有正事，他真想好好体验一番。
“呸，不要脸！”苏糖偷瞄了两眼，忍不住低声骂道。一向大咧咧的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来了什么地方。
再看赵毅伟眼睛都看直了的那没出息样，她更来气了，悄悄狠踩了他一脚。
“嘶——你干嘛！”赵毅伟吃痛怒视。
“你带我来这儿就为了看姑娘？再说，这有什么好看的！”苏糖气鼓鼓地说。
“呃”赵毅伟也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正了正神色。不过他心里可不认同苏糖的话——这还不好看？这么大！这么圆！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瞟了一眼苏糖的胸前，内心嘀咕：你一个女扮男装连裹胸都不用的人，当然觉得别人没啥好看的了！
虽然不知道赵毅伟具体在想什么，但苏糖从他眼神里就能断定绝不是什么正经事。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就往里走。
“哎，唐兄，等等我”
由于两人衣着样貌皆是不凡，一进门便吸引了不少姑娘围拢过来。同样是招待客人，谁不愿陪个更俊朗的呢？
尽管苏糖起初不愿与这些风尘女子接触，但此行为打探消息而来，若不点姑娘反而显得格格不入，引人怀疑。于是两人各自搂着两位姑娘，向里走去。
虽说来此地的多为寻欢作乐之人，但为招揽更多客人、也为自己贴金，万花楼特在内间设了一处“听香阁”，名义上是供文人墨客吟诗作对、谈文论艺之地——说白了，就如同如今的ktv，才学不够，风雅来凑。
当然，其中也确实有些女子文才不俗，出口成章。这类女子通常宣称“卖艺不卖身”，不过赵毅伟看来，不过是价码未到、故作姿态罢了。既入风尘，又何来清高？
他们选择来此，一是因为人多口杂，便于探听消息；二也是提前熟悉环境，万一出事也好及时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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