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朕赦你无罪!”
李重茂扶起许百里,借月光仔细打量,见他其貌不扬,身材瘦小如同女子,腿和手却明显比普通人长。
想必,这身轻身功夫除了苦练外,是有过人天赋的。
他问许百里:“杂戏组其他人,也有这高来高去的功夫么?”
许百里点头:“虽比属下略逊,却也能潜行到这里。”
李重茂问:“太后寝殿能去么?”
如果能刺杀,也是个选择。
许百里沉吟许久,摇摇头:“东宫防御不算太严,但太后身边有重兵把守,高处也有哨岗,只怕去不了”
李重茂笑道:“明白了,朕只是问问,你今天来,是有消息汇报么?”
虽说被打断了前戏,却得到了极大信心,他满脸写着笑意。
许百里见皇帝谈吐温和,丝毫不怪罪他,不由得大生好感。
毕恭毕敬回答:“我们参研了陛下的图纸,已经做出一架手弩,很好用!”
说著,从怀中掏了出来。
这是一副纯竹制的手弩,用两层竹片反曲做弩臂,用琴弦做的弩弦。
为了确保弹力,把几根琴弦揉搓到一起,拉起来像硬弩。
许百里道:“我们用竹尖试过,十步之内可以穿喉!”
李重茂问:“飞骑都穿明光铠,只有面部、喉咙空着,能射中么?”
许百里昂首道:“内卫都精于近战,只要十步以内,绝无问题!”
“好!”李重茂信心更增。
他问许百里:“若每人准备两把手弩,几天能制成?”
许百里回答:“属下与单小玉合计过,三天时间可以赶工制成,用偷袭的话,至少能制服三十名飞骑。看书屋小税蛧 庚辛蕞筷”
李重茂低头沉吟,双眸快速转动,在黑暗中异常明亮。
片刻后,对许百里道:
“你先回去通知单小玉,尽快赶制弓弩,越快越好!”
“后续如何行动,朕需要再通盘考虑,明日去教坊找你们商议计划!”
“是!”许百里恭声答应。
倏——
人影忽然腾空而起,在殿梁上一搭手,如猿猴般翻了上去。
他半猫著身子,在梁上快速行走,毫无声响,顷刻间窜到檐角处,立起上身,一片片揭开屋檐琉璃瓦。
不多时,屋顶出现一个窟窿,他轻轻跃起,整个人飞到了屋顶。
就像一只小鸟落下。
很快,窟窿填好,人已消失。
“莺儿,咱们有机会了啊,我想来场鸿门宴!”李重茂兴奋之极。
他刚才想到了个办法,请韦香儿赴宴,召教坊献曲,利用内卫制住她。
陆莺儿想起刚才的事,脸上仍火辣辣的,用手捂著脸不敢说话。
李重茂坐上床榻,把计划又想了一遍,叹口气:“中秋节还有十几天,太后又不信我了,如何请她赴宴呢”
这时,陆莺儿终于冷静下来。
对李重茂道:“陛下,四天后是我的生日,这个理由可以么?”
“太好了!太后对你印象不错,应该会赏个面子!”李重茂大喜。
陆莺儿又道:
“陛下,太平姑母那边,我也想到一个办法。”
“提前一天通知她,写封手诏,令她设法制服北门禁卫。”
“手诏立明确告诉她,不要知会其他人,只允许她的人参与此事。”
“目的是排除相王叔和几位王兄,只让太平姑母建功。”
“她是女人,即便有大功,也不敢轻易夺位,但相王叔那边就未必了”
刚才她就已经想说,只是李重茂突然解衣带,没给她张口机会。
“好办法!”李重茂重重亲了她一口。
与李令月联手不得不做防备,一旦她掌握禁军,是可以趁机废掉自己,扶持李旦继位的。
并非因为李旦是她亲哥,而是李隆基出了大力,势必要分蛋糕。
如果,李旦、李隆基不能参与进来的话,就没必要分给他们了。
李重茂唯一担心的是:“姑母很可能已经跟相王叔联合,她会吃独食么?”
陆莺儿低眉沉吟片刻,回答:“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会。”
解释道:
“她很有野心,笼络了许多人。”
“我入宫之前,她就想拉拢家父,只是家父不愿陷入党争,拒绝了。”
“陛下势孤力单,在朝廷根基太浅,对她而言是最好控制的。”
“我想,以她的抱负和智谋,一定能算得清这笔账。”
这个分析非常精准,与李重茂印象中的太平公主十分吻合。
他当即下定决心:“就这么办!”
紧紧将陆莺儿抱入怀中,在她耳畔悄悄问:“莺儿,你准备好了么?”
陆莺儿点头:“莺儿与陛下生死相依,早已准备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李重茂声音渐柔。
不知触到的是衾被,还是她的肌肤,滑滑的、软软的,温温热热。
这次没有人再打扰,也没有要顾及的,有的只是两个月来压抑的情愫。
夜阑人静,殿外瞌睡的宦官、宫女听到了什么,神色都很尴尬,略微站远了一些。
不一会,又站远了些
次日醒来,陆莺儿看李重茂的眼神更温柔,亲自替他更衣:
“陛下,咱们分头行动,我今日就去试探太后,看她愿不愿意赴宴。”
这事非常关键,如果请不动韦香儿,一切计划就得重新做。
“莺儿,靠你了!”李重茂轻轻一吻。
退朝后,他先去崇文馆,两位学士、两位侍讲却没来,颜杲卿、颜允南说了父亲被刑讯的情况。
此时程元忠奉命去探望苏瑰、唐休璟,小宦官不敢离皇帝太近,两人趁机道:
“酷吏乱政,大唐很快就会暗无天日,还望陛下振作啊!”
“但有差遣,愿肝脑涂地!”
他们从父亲经历的遭遇,已经看透韦党底色,满脸愤慨之极。
韦陟也表态:“我虽然姓韦,但家父和我都希望陛下亲政,拨乱反正。”
三位少年想必平时交流很多,互相吐露志向,都希望能扶保皇帝。
李重茂问韦陟:“近期郧国公夜间会在政事堂值班么?”
韦陟一怔,回答:“五日一轮,下次值班是三日后,陛下是想问”
李重茂微微一笑:“三日后是皇后生辰,朕请四位老师和你们一同赴宴。”
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正要去教坊,却被小宦官拦住:“太后有旨意,陛下除了上朝,只能在丽正殿、崇文馆活动。”
“什么?去教坊听个曲都不行?”李重茂心头一震。
小宦官低下头:“是太后旨意,小奴也没有办法”
“朕偏要去!”李重茂推他一把,径直大步走向教坊。
到教坊院子外,早有二十来名飞骑持刀警戒,当先四名卫士挡住院门:“奉太后旨意,陛下不得入内!”
这彪飞骑是贺娄燕的人,根本不畏惧皇帝,寸步不让。
李重茂不敢硬闯,只得往回走。
韦香儿看得越来越紧,说明她已经彻底起疑,危险正在逼近。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不能跟内卫商量好部署,只有死路一条。
回到丽正殿,陆莺儿兴冲冲道:“太后虽然有些犹豫,最终仍答应赴宴了!”
说完好消息,却瞧见李重茂眉头紧锁,忽然意识到,他回来太早了。
惊呼道:“陛下没去成教坊?”
“有飞骑守着。”
李重茂点点头,蓦地粲然一笑:“无妨,我想到办法了。”
把小宦官唤来:“太后说朕不能去教坊,没说教坊的人不能来,对吧?”
小宦官一怔:“嗯”
李重茂道:“快去,把朕常看的乐师、舞姬,还有杂技组最厉害的,都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