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太平姑母的人？”李重茂忍不住低声惊呼。
陆莺儿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但她们四人都是安插进来的，这却是千真万确。”
那晚四名婢女被打时，她始终一言不发，原来是这个原因
李重茂揽住她纤腰，挨坐到一座小亭子：“不急，慢慢讲。”
东宫是他地盘，虽说宦官、宫女都是太后的人，却也不敢贴身跟着。
园子里有个小湖，名叫西池，波光粼粼，清风徐来，凉飕飕的让人很舒服。
陆莺儿将事情原委道出：“我进宫前，太平姑母曾想笼络家父”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
年初，李显让人替温王选妃，要求门第、相貌、气质都好的宦门闺阁。
朝野都知道，温王是第一皇位继承人，这其实是在选未来皇后。
李令月早就盯着这事，她门人众多，很快找到了雍州司户陆景秀。
吴郡陆氏门第不错，陆莺儿条件又极好，李令月一看之下，觉得很有竞争力。
于是，她送出厚礼，要拉拢陆景秀成为自己门人。
暗示他，可以让他当上国丈。
但，陆景秀没收礼。
回绝道：“多谢长公主美意，我自知高攀不上天家，无意送女入宫。”
本以为事情不了了之，李令月最终还是推荐了陆莺儿，托人带话：“陆判司人品贵重，令媛实勘良选。零点看书 更辛醉哙”
陆莺儿不负期望，被李显、韦香儿相中，选为温王妃。
陆家对太平公主印象很不错，觉得她虽然结党，却也坦坦荡荡。
谁知进宫前一天，有个陌生人带四名少女到陆家，要求替换随嫁婢女。
那人并未透露身份，对陆景秀放话道：“放心，我主人只想打探情报，不会害你。尊驾如果不愿换人，或者把这事说出去，你女儿在宫里休想好过！”
事已至此，陆景秀只能让女儿带人入宫，嘱咐女儿见机行事。
陆莺儿之所以思念家乡，正是因为身边没有可以说话之人。
几个月来，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对谁也没敢说出去。
此时，终于解脱了。
陆莺儿道：“家父猜测，婢女多半是太平公主的人。先帝驾崩那日，陛下也曾晕厥过去，我事后细细想来，未必是八姊所为，更像那几个婢女干的”
李重茂点点头：“对，以八姊这些天的表现，应该不是她。”
李裹儿是个直肠子，不太可能毒了自己，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但，是太平公主么？
自己如果命丧当晚，对她有什么好处？
制造混乱，趁机举事？
但她没有军队，如果皇帝、温王同时离世，结果对她来说是不可控的。
而且，她联合上官婉儿写了遗诏，说明她希望自己顺利继位。
应该不是她。
那是谁呢？
太后？也不像
宗楚客、武延秀倒是有可能，他们最渴望朝局混乱，越乱越好。
李重茂沉吟道：“莺儿，婢女是不是太平姑母派来的，我觉得还不好下结论。”
“嗯，我也只是猜测。”陆莺儿大眼睛眨呀眨，忽然抿起嘴：“那晚我没替婢女求情，陛下是不是怪我无情？”
李重茂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没有怪你啊～”
两人就像普通人家小夫妻，一个不习惯自称朕，一个不习惯自称臣妾。
陆莺儿扬起清丽的面庞：“陛下言不由衷！那天你眼里明明有怀疑”
这语气，像是有小情绪。
李重茂揽紧她：“我只是有些可惜。”
陆莺儿噘起嘴：“怎么可惜？陛下是因为她们伺候得好，恋恋不舍么？”
还真是伺候得很好，身材棒、又会撩人，主人估计特训过。
那声音，尤其销魂
咳咳——
李重茂解释道：“不是这意思，如果她们还在，我可以审问她们主人是谁嘛～”
就是在狡辩，那天根本不知道她们的来历，这叫移花接木。
李重茂：“”
一只手从腰间滑向大腿。
今天换了练衣，比前几日柔软许多，薄薄的，手指几乎直透肌肤。
“啊，陛下”陆莺儿只说出了半句话，被堵得严严实实。
园子里姹紫嫣红，蜜蜂一边采蜜，一边把花粉传到其他花雌蕊上，夏蝉嗞嗞鸣叫，在吸引雌蝉向它靠近。
陆莺儿肌肤滚烫，涨红了脸，幽幽低语：“太医说我还不能侍奉”
李重茂满脸得逞的坏笑，收回手：“我也没想怎样啊，不还在丧期么？”
李重茂笑着问：“那莺儿希望我以后对你庄重，还是不庄重？”
“莺儿跟陛下一条心！”
陆莺儿坐直身体：“我知道此时远未安定，陛下深谋远虑，尽管放手去做，不必顾虑莺儿。”
李重茂心中感动：“莺儿，我需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因此得尽快掌握宫中情况”
陆莺儿当即明白：“好，我来替陛下打探！”
她沉吟片刻，补充道：
“这些天，我以晚辈身份到处请安，已经了解到一些。”
“贵妃杨氏是前隋血脉、怀州刺史杨崇礼之女，属二王后，向来小心谨慎，太后似乎并不猜忌她。”
“上官昭容被幽禁在太后偏殿，我还没有机会见到。”
“但我路过常常听到她读书，琅琅悦耳，引得一些宫女来听”
李重茂问：“读的是什么书？”
陆莺儿回答：“千字文。”
“千字文？昭容如此才学，读幼儿启蒙书？”李重茂很吃惊。
陆莺儿摇摇头：“我也不知，只怕是没有书读，解闷而已。”
李重茂蹙眉沉思许久，双眸蓦地发出亮光：“莺儿，你太棒了！”
低头狠狠朝她嘴唇吻去。
这个情报很重要！
上官婉儿反复诵读《千字文》，不可能没有含义，一定在传递信息！
她在宫中多年，历经整个武后朝、李显朝，十五年来始终处于权力核心圈，必有其生存之道。
除了宫外的太平公主、崔湜，她在宫内难道没有安插亲信？
不可能！
此时她处境艰难，力图自救，正是可以拉拢、结盟的时候
李重茂抬起头道：“莺儿，你再帮打探下昭容的情况，留心下听她读书的是哪些宫女，记得安全第一。”
陆莺儿笑道：“陛下放心，我可是皇后呢，这事不难办。”
她能与夫君并肩作战，双眸闪烁著欣喜的光，脸上满是期待。
李重茂长身站起：“太后嫌我文才太差，给我找了老师，我要去听讲了～”
嘴角扬起：“她给我我接近大臣的机会，我正好物色能用之人，咱们分头行动！”
伸伸懒腰，昂首迈向崇文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