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神京外城靠近运河的废弃码头区,更是被浓重的黑暗与湿冷的水汽笼罩。如闻罔 嶵新蟑洁庚薪哙
陆承渊跟在韩小旗身后,两人皆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粗布衣裳,与周遭破败的环境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腥气、垃圾腐烂的酸臭,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压抑感。
“此地名为‘灰鼠巷’,明面上是废弃码头,暗地里,是神京几处见不得光的‘鬼市’之一。”韩小旗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吹拂芦苇的沙沙声掩盖,“流民、逃犯、销赃的、买卖违禁品的,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陆承渊默默点头,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残破的乌篷船像一具具浮尸搁浅在岸边,几簇零星的篝火在远处闪烁,映出一些影影绰绰、如同鬼魅般交易的身影。他的灵瞳在踏入这片区域时便已悄然运转,视野中,大部分人的气运都是灰白、淡红夹杂着黑气,代表着贫贱、凶险与混乱。偶尔有几个气运呈现深红或淡黄者,则多半是有些实力的帮派头目或是背景不凡的买家。
“我们查的案子,是流民失踪。”韩小旗带着陆承渊躲在一艘破船的阴影里,低声道,“近两个月,外城及周边,已有十七名青壮流民莫名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衙门那边查不出头绪,按失踪案草草了事。但镇抚司线报称,最后有人见到其中两名流民,是被诱骗到了这灰鼠巷。”
陆承渊心头一凛。流民,在这个世道,命如草芥。若非数量异常,恐怕连镇抚司都不会多看一眼。他联想到自身,若非侥幸进入演武堂,自己的下场,未必比这些失踪者好多少。
“线人提到一个叫‘独眼老六’的掮客,专门在鬼市接些见不得光的活儿,可能与此事有关。”韩小旗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个靠在半塌窝棚边、用破旧毡帽盖住大半张脸的枯瘦身影,“就是他。你过去,假装是逃难来的流民,想找条活路,探探他的口风。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气血刚入门,有点力气,但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陆承渊立刻明白了韩小旗的用意。他年轻,面生,又有流民经历,扮演这个角色再合适不过。而韩小旗自身气质过于锋锐,容易引起警惕。
“明白。”陆承渊深吸一口气,将周身气血收敛到比气血一重还不如的程度,脸上刻意带上几分惶然和怯懦,低着头,步履有些蹒跚地朝着那“独眼老六”走去。
“六…六爷?”陆承渊走到近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用的是流民间常用的称呼。
毡帽掀开一角,露出一只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睛,另一只眼则被一道狰狞的疤痕覆盖。独眼老六上下打量着陆承渊,声音沙哑如同破锣:“生面孔?哪来的?”
“北…北边逃难来的,家里遭了瘟,就剩我一个了。”陆承渊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语气卑微,“听说神京城机会多,想讨口饭吃…有力气,啥活儿都能干。”
独眼老六那只独眼在他身上逡巡片刻,尤其是在他虽刻意收敛但仍比寻常流民扎实许多的臂膀上停留了一下,嘿嘿干笑两声:“有力气?光有力气可不行。这神京城,水深着呢,淹死的不都是没力气的。”
他话里有话。陆承渊适时地露出急切的神情:“六爷,您门路广,给指条明路吧!只要给口饱饭,工钱少点也行!”
独眼老六眯着独眼,凑近了些,一股浓烈的劣酒和汗臭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倒是有个活儿,工钱给得足,管吃管住,就是…地点偏了点,规矩严了点。干不干?”
陆承渊心脏微微一跳,面上却更加“惊喜”:“干!我干!再偏再严都行!”
“嗯。”独眼老六似乎满意了他的反应,从怀里摸索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黑色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扭曲的类似莲花的图案,塞到陆承渊手里,“明天子时,还是这儿,拿着牌子过来,自有人接你。记住,牌子拿好,丢了,或者迟到,这活儿就没了。”
“谢谢六爷!谢谢六爷!”陆承渊接过木牌,连连躬身,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直到走出灰鼠巷的范围,与等在暗处的韩小旗汇合,陆承渊才长长舒了口气,将那块黑色木牌递了过去,脸上的怯懦瞬间消失,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韩大人,您看。”
韩小旗接过木牌,借着远处微弱的天光,只看了一眼,脸色便陡然沉了下来,手指用力,几乎要将木牌捏碎。
“血莲教!”他声音冰冷,带着刻骨的杀意,“果然是这群阴魂不散的杂碎!”
血莲教?陆承渊心中一震。根据他之前在演武堂了解的零碎信息,这是一个被朝廷定为邪教,屡次清剿却总能死灰复燃的庞大组织,信奉所谓的“无生老母”,行事诡秘,手段残忍,常以活人祭祀练功。
“他们抓流民,是为了…”陆承渊联想到某些传闻,胃里一阵翻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血祭,练功,或者…制作某些邪门的东西。”韩小旗将木牌收起,眼神锐利地看向灰鼠巷方向,“此事比预想的更严重。一个普通的流民失踪案,竟然牵扯到了血莲教!他们敢在神京脚下如此行事,必然有所依仗!”
他看向陆承渊,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你刚才表现不错,没露破绽。这牌子是血莲教外围吸纳‘血食’的信物。他们很谨慎,只用一次,且不直接接触。”
“那我们明天…”陆承渊问道。
“你继续去。”韩小旗断然道,“我会安排人手在四周布控。既然找到了线头,就必须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窝点!这已不是小案子,而是涉及邪教的大案!”
他顿了顿,看着陆承渊:“怕吗?”
陆承渊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不怕。”他知道,这既是巨大的危险,也是巨大的机遇。若能在此案中立功,进入镇抚司的道路将平坦许多。而且,对付血莲教这种邪魔外道,他心中并无多少畏惧,反而有种斩妖除魔的义愤。
“好!”韩小旗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恐怕有一场硬仗。”
两人身影悄然融入夜色,而灰鼠巷的鬼火依旧闪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但一场针对邪教窝点的雷霆行动,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