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大门缓缓合上,将深秋夜晚那凛冽的寒风彻底隔绝在外。
玄奘站在大堂中央,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暖意,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这暖意没有炭火的燥热,反而有一种温润如春的舒适,仿佛这屋子的墙壁里流淌著温泉一般。
他低头看去,脚下的地面铺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灰白色石材,平整如镜,甚至映出了他的倒影。
大堂顶端,悬挂著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不,那是一个被封印在琉璃罩里的微型法阵,散发著柔和而明亮的白光,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
“圣僧,这边请。”
那位自称“站长”的中年人并没有给玄奘太多发呆的时间,热情地引著三人来到一排造型奇特的柜台前。
“按照真君定下的规矩,黑金会员入住,那是免押金、免查验、直接升房的。”
站长一边说著,一边极其熟练地在一个闪烁著符文光泽的铜盘上操作了几下,随后递过来三块刻着门牌号的玉牌。
“二楼天字一号房,是圣僧的套房,带独立静室和全景落地窗。两边的人字号房,是给两位随从师父的。”
“对了,这是饭票。”
站长又塞过来几张印着穿山甲logo的纸券,“凭票去那边的‘自助供养区’,想吃什么随便拿,管饱!不过记住啊,只能堂食,不能打包。天禧小税旺 更歆蕞哙”
两个随从此刻早就看傻了眼,直到手里被塞了饭票,闻到那边飘来的饭香,这才如梦初醒,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响。
“师父这这真的是菩萨显灵吧?”随从甲结结巴巴地说道,“皇宫里的御膳房怕是也就这待遇了。”
玄奘捏著那张轻飘飘的饭票,心中却沉甸甸的。
他本以为西行之路是风餐露宿、苦修心志,谁曾想,第一站就掉进了这温柔乡里。
“阿弥陀佛。”
玄奘低颂一声佛号,试图守住本心,“既是真君美意,那便吃吧。”
这顿饭,吃得两个随从热泪盈眶。
没有硬邦邦的干粮,没有带着土腥味的凉水。
长长的案台上,摆满了几十个热气腾腾的大盆。素炒时蔬、红烧素鸡、极品菌汤、甚至是精细的白面馒头每一样都散发著诱人的香气。
玄奘虽然极力保持着高僧的仪态,但也忍不住多喝了两碗菌汤。
这汤里似乎加了某种灵药,喝下去后,连日赶路的疲惫竟然一扫而空,丹田处暖洋洋的。
入夜。
玄奘躺在那张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榻上,看着窗外漆黑荒凉的旷野,久久无法入睡。
窗内是盛世般的繁华舒适,窗外是妖魔潜伏的荒野。
这一层薄薄的琉璃窗,隔开的是两个世界。
“真君啊真君”
玄奘抚摸着手腕上那串佛珠,喃喃自语,“你这般安排,究竟是要助我取经,还是要乱我佛心?”
他翻了个身,看着床头柜上摆着的那本《地阙阁西行旅客安全须知》,上面第一条赫然写着:
【出了服务区,生死有命。遇到危险,请第一时间出示会员卡。】
次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巩州城外的荒野上时,玄奘三人已经整装待发。
两个随从经过一夜的休整,精神焕发,背着行囊也不觉得重了,甚至还在在那儿讨论早饭吃的“豆浆油条”是何等美味。
“圣僧,留步。”
站长一直送到了服务区大门口的警戒线处,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换上了一副郑重的神色。
“出了这道线,就是双叉岭的地界了。”
站长指了指前方那座云雾缭绕、显得格外阴森的大山。
“真君虽然在西行路上铺了点子,但这荒郊野岭的,毕竟还没完全开发。那双叉岭上,有三位‘大王’盘踞,虽然也是咱们地阙阁的咳,编外人员,但脾气不太好。”
“圣僧切记,遇到那三位,千万别慌,把真君给的物件亮出来,好好说话。”
玄奘心中一凛,郑重地点头:“多谢施主提点。”
告别了站长,三人一马,真正踏入了这片属于妖魔的领地。
一进山,那种舒适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
原本平整的官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崎岖难行的羊肠小道。四周古木参天,藤蔓缠绕,遮天蔽日。林间时不时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兽吼,阴冷的寒风像是带着倒刺的鞭子,直往衣领里钻。
“师师父”
随从甲的牙齿开始打战,“这地方有点不对劲啊。”
随从乙也紧紧抓着行李,脸色发白:“咱们昨晚还在天堂,怎么今天就下地狱了?”
玄奘骑在马上,虽然有着行者冲锋衣护体,不觉得冷,但那种压抑的气息让他握著缰绳的手心里全是汗。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战术甩棍,那是他此刻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莫怕。”玄奘强作镇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呼——!!!”
话音未落,一阵妖风平地而起!
这风来得极其诡异,腥臭扑鼻,卷著漫天的黄沙和枯叶,瞬间遮蔽了天日。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熊咆,和一声低沉的牛哞。
“不好!有妖怪!”
两个随从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往马肚子底下钻。
那匹被全副武装的白马也被吓得希律律一声长嘶,若不是有地阙阁特制的马蹄铁抓地,恐怕早就跪下了。
玄奘只觉得头皮发麻,心脏狂跳。他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毕竟是第一次直面这种超自然的恐怖力量。
在那漫天黄沙中,三个庞大的黑影缓缓浮现。
为首一个,身长丈二,虎头人身,穿着一身斑斓的皮甲,手里提着两口赤铜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中闪烁著嗜血的绿光。
左边那个,是个黑脸大汉,熊头人身,壮如铁塔,扛着一根碗口粗的混铁棍。
右边那个,顶着个牛头,鼻孔里喷着白气,手里攥著两把宣花斧。
正是这双叉岭的三位霸主:寅将军、熊山君、特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