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叉岭往西五十里,地势陡然拔高。
这里山势如狼牙交错,终年云雾缭绕,一边是繁华的大唐地界,一边是妖魔横行的西牛贺洲。
阴阳交汇,鬼哭狼嚎。
故而五指山又名——两界山。
此时正值深夜,两界山的山道上,阴风怒号。
“吼——!!!”
一头浑身缠绕着黑气、体型如牛犊般的恶虎,正张著血盆大口,将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逼到了悬崖边。这并非普通的野兽,而是两界山特有的“鬼虎”,是被孤魂野鬼附身多年的凶物,皮毛坚如铁石,寻常刀剑难伤。
但那汉子却丝毫不惧。
他赤裸著古铜色的上身,肌肉如花岗岩般隆起,手里握著一柄磨得雪亮的三股钢叉。虽然身上已经挂了几道彩,但他眼中的凶光,竟比那恶虎还要盛上三分!
“畜生!前几日让你跑了,今天还敢来冲撞你家爷爷?”
汉子暴喝一声,声音如雷霆炸响,震得那恶虎动作一滞。
“死来!”
趁著这一瞬的破绽,汉子不退反进。他双脚猛地蹬地,坚硬的山石竟被他踩出两个深坑!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迎著恶虎扑了上去。
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有纯粹的力量与速度。
“噗嗤!”
钢叉带着万钧之力,精准地刺入恶虎最柔软的咽喉,直至没柄!
“吼呜”
恶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巨大的身躯疯狂扭动,想要将汉子甩下悬崖。
“给老子趴下!!!”
汉子额头青筋暴起,体内仿佛有一股沉睡的蛮荒之力苏醒。他双臂猛一发力,竟硬生生将那千斤重的恶虎举过头顶,然后重重地掼在岩石上!
“轰!”
尘土飞扬,骨断筋折。
那头肆虐两界山的鬼虎,竟被这凡人硬生生摔成了一滩烂泥,化作一道黑烟消散,只留下一张完整的虎皮。
汉子喘著粗气,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熟练地剥下虎皮,卷好背在身后。
“嘿,这张皮子成色不错,能给老娘做个护膝,剩下的还能去长安换点烈酒。”
汉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叫刘伯钦,人送外号——镇山太保。
虽然杀了虎,但刘伯钦回家的路却走得有些踉跄。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坚固庄院。四周是高耸的石墙,院内灯火通明,门口还挂著两盏气派的大红灯笼,上书“刘家庄”三个大字。
这里便是两界山唯一的凡人聚居地——刘家庄。
相传刘家有真君庇佑,蒸蒸日上,不仅庇护过往客商,更是这方圆百里的土皇帝,家底颇为殷实。
然而,刚走到庄子的大门口,刘伯钦突然脸色一白,手中的钢叉“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呃”
刘伯钦痛苦地捂住胸口,跪倒在石阶上。
只见他那原本古铜色的皮肤下,突然泛起了一阵诡异的红光,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仿佛有一团烈火在体内横冲直撞,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成灰烬。
刘家祖上曾有巫族血统,天生力大无穷,但这血脉也是诅咒。随着年龄增长,体内气血越旺,这股蛮荒之力就越难控制,每逢月圆之夜或是剧烈战斗后,便如万蚁噬心。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厚重的庄门被推开,几个家丁举着火把冲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还有一个端著药碗的年轻妇人。
“娘我没事老毛病了”
刘伯钦咬牙强撑着想要站起来,却又重重摔倒,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
“快!快把少爷抬到正堂!去求真君保佑!”
老妇人急得眼泪直流,指挥着家丁手忙脚乱地将刘伯钦抬进了庄内最宏伟的那间正堂。
正堂之中,陈设古朴大气,四周摆满了虎皮豹皮,透著一股肃杀之气。
但在正堂最尊贵的供桌上,供奉的不是什么漫天神佛,也没有金身塑像。
只有一块擦拭得干干净净、有些发黑的老旧牌位,上面用拙劣的刀工刻着几个字:
【恩公地阙真君长生之位】
牌位前,香火常年不断,贡品更是摆满了整整一张桌子。
老妇人噗通一声跪在牌位前,头磕得砰砰作响:
“恩公啊!老身那死鬼丈夫当年就是您救下的,刘家能有今日这份家业,全靠您庇护。如今钦儿这怪病越来越重求恩公显灵,救救这孩子吧!咱们刘家庄上上下下,世世代代给您当牛做马啊!”
年轻妇人也跪在一旁哭泣,刘伯钦躺在虎皮软榻上,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他依然死死盯着那块牌位,眼中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虔诚。
从小父亲就告诉他,刘家能在这两界山立足,全是靠这位名为“地阙”的恩公庇护。
“真君”
地底深处,地阙总坛。
李长生通过那缕连接了数十年的因果线,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肉身太强,神魂与之匹配不上,锁不住气血。”
李长生轻叹一声。
当年命寅将军救下刘伯钦父亲刘烈时,他就察觉到了这家人血脉不凡。
没想到隔了一代,到了刘伯钦身上,这血脉竟然愈演愈烈,现在看来,刘家莫不是有巫族血脉?
“这哪里是病,这分明是天赋未开,气血逆流。”
李长生心念一动,唤出系统面板。
【合成台】启动。
他从仓库里取出一颗万年地乳(滋阴)、一颗龙血草(补阳)、再加上一缕功德金光。
“配方:【巫血镇灵丹】。”
“效果:梳理狂暴气血,引导巫族血脉觉醒,强化肉身。”
“合成!”
【叮!消耗生存点200合成成功!】
一颗散发著淡淡金光、表面有血色纹路的丹药出现在李长生掌心。
“去吧。”
李长生屈指一弹。
丹药瞬间消失,化作一道流光,顺着地脉通道,瞬间跨越千里,钻入了刘家庄的地下。
两界山,刘家庄正堂。
就在老妇人哭得几乎昏厥之时,那块原本沉寂的木牌位,突然亮起了一道柔和的土黄色光晕。
“显显灵了!恩公显灵了!”老妇人激动得浑身颤抖。
只见地面微微裂开一道缝隙,一颗金红色的丹药缓缓浮起,悬停在刘伯钦的嘴边。
与此同时,一个温和而威严的声音,在刘伯钦的脑海中炸响:
“刘伯钦,你既承我香火,便是我地阙门人。”
“此乃【镇灵丹】,可解你血脉之苦,助你踏入修行正途。”
“服下它,守好这两界山。”
刘伯钦此时虽然意识模糊,但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亲切感让他本能地张开嘴,吞下了那颗丹药。
“轰!”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体内那股狂暴的火气。
原本如刀割般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他能感觉到,那股曾经在他体内乱窜的力量,此刻竟然温顺地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的肌肉变得更加紧实,骨骼更加坚硬。
“喝——!!!”
刘伯钦猛地睁开双眼,一声长啸,声如虎豹雷音,震得正堂屋顶的瓦片都在嗡嗡作响。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跳了起来,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哪怕此刻再来十头伥鬼虎,他也能生撕了!
“钦儿!你好了?”老妇人惊喜地摸著儿子的脸。
刘伯钦看着那块还在发光的牌位,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刘伯钦叩谢真君再造之恩!”
“从此以后,真君剑锋所指,便是我刘伯钦心之所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就在这时,那牌位上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再次传来李长生的神念:
“很好。”
“既然好了,那就别闲着。”
“明日一早,去双叉岭找那个虎妖寅将军。你父亲生前常念叨当年在深山遇险,有一灵虎驱散豹群救了他一命,其实便是这寅将军受我之命所为。”
“如今他已归我座下,任双叉岭巡察使。你带上钢叉前去与他汇合,助他一臂之力,把这双叉岭自两界山一路不服管教的都收拾一遍。”
刘伯钦闻言,虎躯一震,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原来父亲口中念念不忘的“恩虎”,竟然就是隔壁双叉岭的那位妖王?而且也是真君的手下?
“原来是一家人!”
刘伯钦激动得满脸通红,心中对真君的敬仰更是如滔滔江水。原来真君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庇护刘家了!
“谨遵真君法旨!伯钦明日便去与寅恩公哦不,寅巡察使汇合!”
看着重新站起来、浑身散发著彪悍气息且满脸兴奋的儿子,老妇人擦了擦眼泪,笑着给牌位上了三炷高香。
“多谢真君!多谢真君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