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深夜，林牧的出租屋。
屏幕的冷光映照在林牧疲惫的脸上，他敲下最后一行代码，保存，然后整个人瘫倒在吱呀作响的办公椅上。窗外是凌晨三点的城市，只有零星灯火，像沉睡巨兽尚未闭合的眼睛。
“终于搞定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桌面上，散落着几张揉皱的草稿纸，上面画满了复杂的关系图和逻辑链。旁边是一本摊开的笔记，密密麻麻记录著《纪元》内测时发现的、尚未被修复的二十七处边缘性bug。从新手村一个不会刷新的宝箱，到某个史诗任务链中npc一句矛盾的台词，再到后期副本一个可能导致仇恨紊乱的技能判定琐碎，冷僻，无关紧要。
他是《纪元》项目组一名最底层的“剧情与交互测试员”，俗称“游戏蝗虫”。工作就是在虚拟世界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点击每一个可交互的物品，与每一个npc进行上百种可能的对话，尝试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卡进地图缝隙，或者用最低级的装备去挑战根本不可能战胜的boss。
枯燥，重复，且不被重视。他提交的bug报告，大多石沉大海，标注著“低优先顺序”或“不影响核心体验”。同事戏称他为“捡破烂的”，因为总在犄角旮旯里翻找那些“游戏设计师自己都忘了设计过”的东西。
但林牧乐在其中。在那些看似无用的冗余代码和未被触发的隐藏条件里，他触摸到的，是这个号称“人类第二世界”的宏伟造物最真实的、未经粉饰的肌理。他喜欢这种“挖掘”的感觉，仿佛一个考古学家，在宏伟的金字塔下，细心拂去沙粒，寻找建造者无意中遗落的陶片。
明天，就是《纪元》全球公测的日子。他负责的最后一片测试区域——编号734，被称为“低语花园”的、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新手村边缘地图，也将在公测前最后的全局数据清理中被彻底重置、覆盖。他刚刚提交的，是最后一份关于那片区域“无意义装饰性物品可能错误触发旧版本音效”的报告。
他知道，这份报告大概率依旧不会被看上一眼。
关掉电脑，林牧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为了赶在公测前完成所有区域的最终核查，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六个小时。极度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异常亢奋。明天，作为一个普通玩家，他终于可以真正进入那个他窥探了无数角落、却从未完整体验过的世界了。
没有测试任务，没有bug报告，只有纯粹的、未知的冒险。
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眼前却依旧残留着游戏里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流淌着数据瀑布的虚空背景，npc眼中一闪而过的、超出预设的复杂神采，还有那些偶然触发、又迅速被系统修复的、仿佛世界“卡顿”了一瞬的诡异瞬间
“也许，只是太累了。”他想着，沉入睡眠。
睡眠并不安稳。破碎的梦境光怪陆离，无数行绿色的代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中间夹杂着猩红的错误提示和扭曲的几何图形。他梦见自己漂浮在《纪元》世界的底层，那里没有山川河流，没有城池npc，只有无尽延伸的、冰冷闪烁的“0”和“1”，以及更深处，一些庞大到令人窒息、不断蠕动的、无法理解的阴影结构
“错误纠错修复”
模糊的呓语仿佛从数据海洋的深处传来。
“身份验证通过备用协议”
“观察者许可权”
“载入”
嗡——！
尖锐的、仿佛脑仁被直接刺穿的鸣响将他猛地惊醒！
林牧从床上弹坐起来，大汗淋漓，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窗外，天色依旧漆黑。床头的电子钟显示著04:44:44。
是梦。
他喘息著，试图平复心跳，但那梦中的景象和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祥的、冰冷的真实感。尤其是最后那仿佛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的几个词：
“观察者许可权”
他甩了甩头，将这归咎于过度疲劳和临睡前对游戏的深度思考。程序员当久了，难免有些职业病，梦里都是代码。
起身喝了一大杯冷水，冰凉的感觉稍微驱散了些许不安。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天际线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再过几个小时，新世界的大门就将向全球数十亿玩家同时敞开。
他会以一个纯粹玩家的身份进入。他会避开那些他烂熟于心的任务点，探索那些他从未有时间停留的风景，结交朋友，加入公会，或许还能遇到一两个聊得来的队友。
至于那些无人问津的bug，那些角落里的秘密，就让它随着这次数据清理，永远埋藏在旧版本的废墟里吧。
他回到电脑前，下意识地移动鼠标，点亮了屏幕。屏幕上，是《纪元》官网倒计时的页面，巨大的数字正在跳动：
距离公测开启，还有 03:22:17。
林牧看着那跳动的数字，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期待的笑意。他关闭网页，点开了游戏启动器，将神经接入舱的预热程序启动。
金属舱门缓缓滑开，内部柔和的光芒亮起，仿佛在邀请他进入一个全新的梦境。
他躺了进去，贴合好感应电极，戴上了沉浸式头盔。视野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启动器幽蓝的微光在角落闪烁。
“晚安，旧世界。”他低声说，按下了启动键。
“早安，《纪元》。”
现实世界，深夜，林牧的出租屋。
屏幕的冷光映照在林牧疲惫的脸上，他敲下最后一行代码，保存，然后整个人瘫倒在吱呀作响的办公椅上。窗外是凌晨三点的城市，只有零星灯火，像沉睡巨兽尚未闭合的眼睛。
“终于搞定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桌面上，散落着几张揉皱的草稿纸，上面画满了复杂的关系图和逻辑链。旁边是一本摊开的笔记，密密麻麻记录著《纪元》内测时发现的、尚未被修复的二十七处边缘性bug。从新手村一个不会刷新的宝箱，到某个史诗任务链中npc一句矛盾的台词，再到后期副本一个可能导致仇恨紊乱的技能判定琐碎，冷僻，无关紧要。
他是《纪元》项目组一名最底层的“剧情与交互测试员”，俗称“游戏蝗虫”。工作就是在虚拟世界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点击每一个可交互的物品，与每一个npc进行上百种可能的对话，尝试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卡进地图缝隙，或者用最低级的装备去挑战根本不可能战胜的boss。
枯燥，重复，且不被重视。他提交的bug报告，大多石沉大海，标注著“低优先顺序”或“不影响核心体验”。同事戏称他为“捡破烂的”，因为总在犄角旮旯里翻找那些“游戏设计师自己都忘了设计过”的东西。
但林牧乐在其中。在那些看似无用的冗余代码和未被触发的隐藏条件里，他触摸到的，是这个号称“人类第二世界”的宏伟造物最真实的、未经粉饰的肌理。他喜欢这种“挖掘”的感觉，仿佛一个考古学家，在宏伟的金字塔下，细心拂去沙粒，寻找建造者无意中遗落的陶片。
明天，就是《纪元》全球公测的日子。他负责的最后一片测试区域——编号734，被称为“低语花园”的、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新手村边缘地图，也将在公测前最后的全局数据清理中被彻底重置、覆盖。他刚刚提交的，是最后一份关于那片区域“无意义装饰性物品可能错误触发旧版本音效”的报告。
他知道，这份报告大概率依旧不会被看上一眼。
关掉电脑，林牧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为了赶在公测前完成所有区域的最终核查，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六个小时。极度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异常亢奋。明天，作为一个普通玩家，他终于可以真正进入那个他窥探了无数角落、却从未完整体验过的世界了。
没有测试任务，没有bug报告，只有纯粹的、未知的冒险。
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眼前却依旧残留着游戏里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流淌着数据瀑布的虚空背景，npc眼中一闪而过的、超出预设的复杂神采，还有那些偶然触发、又迅速被系统修复的、仿佛世界“卡顿”了一瞬的诡异瞬间
“也许，只是太累了。”他想着，沉入睡眠。
睡眠并不安稳。破碎的梦境光怪陆离，无数行绿色的代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中间夹杂着猩红的错误提示和扭曲的几何图形。他梦见自己漂浮在《纪元》世界的底层，那里没有山川河流，没有城池npc，只有无尽延伸的、冰冷闪烁的“0”和“1”，以及更深处，一些庞大到令人窒息、不断蠕动的、无法理解的阴影结构
“错误纠错修复”
模糊的呓语仿佛从数据海洋的深处传来。
“身份验证通过备用协议”
“观察者许可权”
“载入”
嗡——！
尖锐的、仿佛脑仁被直接刺穿的鸣响将他猛地惊醒！
林牧从床上弹坐起来，大汗淋漓，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窗外，天色依旧漆黑。床头的电子钟显示著04:44:44。
是梦。
他喘息著，试图平复心跳，但那梦中的景象和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祥的、冰冷的真实感。尤其是最后那仿佛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的几个词：
“观察者许可权”
他甩了甩头，将这归咎于过度疲劳和临睡前对游戏的深度思考。程序员当久了，难免有些职业病，梦里都是代码。
起身喝了一大杯冷水，冰凉的感觉稍微驱散了些许不安。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天际线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再过几个小时，新世界的大门就将向全球数十亿玩家同时敞开。
他会以一个纯粹玩家的身份进入。他会避开那些他烂熟于心的任务点，探索那些他从未有时间停留的风景，结交朋友，加入公会，或许还能遇到一两个聊得来的队友。
至于那些无人问津的bug，那些角落里的秘密，就让它随着这次数据清理，永远埋藏在旧版本的废墟里吧。
他回到电脑前，下意识地移动鼠标，点亮了屏幕。屏幕上，是《纪元》官网倒计时的页面，巨大的数字正在跳动：
距离公测开启，还有 03:22:17。
林牧看着那跳动的数字，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期待的笑意。他关闭网页，点开了游戏启动器，将神经接入舱的预热程序启动。
金属舱门缓缓滑开，内部柔和的光芒亮起，仿佛在邀请他进入一个全新的梦境。
他躺了进去，贴合好感应电极，戴上了沉浸式头盔。视野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启动器幽蓝的微光在角落闪烁。
“晚安，旧世界。”他低声说，按下了启动键。
“早安，《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