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驴子，正如取的外号那样。
天生长了一张驴脸，刚见面把脸拉的有两尺长。
就这么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屁股粘在椅子上似的，完全没有起身的准备。
脑门后的小辫子早已经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看着倒挺干净。
原来，太监还真不长胡子。
林北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大石沟真正的话事人，村干部都得听老驴子的。
两个村结仇上百年，这家伙延续了三十年。
想到之前大石沟的人，用阴谋诡计引诱野狼群，去袭击老金沟。
要不是发现及时，指不定村里被祸害成什么样子，眼前这个老东西肯定知道。
紧紧攥着拳头，如果不是为了和解，真恨不得上踹他一脚。
“老”驴字到了嘴边，意识到这么称呼，好像有点不妥当。
林北赶紧把后边的字收回，重新改口称呼。
“黄老头你好啊！”
老驴子名字叫做黄富仁，从名字就能知道，爹妈盼着孩子大富大贵。
可惜生不逢时，家里穷的日子过不下去，就给净身送到宫里，起码有口饭吃。
结果太监没当几年，伤疤总算好了，大清朝亡了。
老驴子抬头冷冷瞥了眼，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傲气。
“你就是林北？”
林北点了点头，看来用不着自报家门。
“这么说你爷爷是林天良，你爹是林大山对吗？”
“你查户口啊，我家的情况十里八乡都知道，还用得着跟我确认！”
被这么问话，林北很是不耐烦，搞得好像自已刨了他家祖坟似的。
自已的祖宗十八代，当面都要盘算清楚。
老驴子脸色有了几分变化，看样子是生气了，搁村里没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但他并没有动手的意思，跟一个毛头小子置气，显得他没度量。
“好小子果然挺狂，想不到林天良那个窝囊废，有你这样的孙子！”
不知道为何，林北注意到老驴子，提起他爷爷的名字，恨的是咬牙切齿。
什么情况，难道说两人之间，以前还有过节？
掏出一根烟点上，反正时间还早，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是他我是我，我跟那个老东西没关系。”
“林天良是你爷爷，这话怎么也轮不到你当孙子的讲。”
“别我的爷爷只有老支书，再跟我提那个杂碎，我把你房子点了！”
这时林北也怒了，心想老驴子故意的吧，非得跟他提林家人，死活关他屁事。
有那样禽兽般的爷爷奶奶，也是前身倒了八辈子血霉，
关于林家的情况，老驴子似乎并不知情，两个村虽然间隔不太远，但老死不相往来。
“林家的事我不知道，现如今林天良怎么样了？”
“死了，估摸着这两天坟头开始长草，你要找他的话，只能亲自下去。”
“什么？他已经死了？”老驴子惊声道。
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透着几分遗憾，却有几分欣喜。
“终究他还是走到了我前边，林天良啊林天良，当初要不是你出卖消息，我也不会落得这般地步！”
老驴子放声大笑着，发泄着内心的不满与怨恨，积压在心里这么多年，人快要憋疯了。
果然和林北猜的一样，两人之间认识，并且好像还存在什么恩怨。
“小子我知道你来大石沟想干啥，想要让两个村和解，那你是异想天开！”
和解，想都别想，根本没这个可能。
“何必呢，冤家宜解不宜结，都过去了这么些年，真打算让仇恨，延续到子孙后代吗？”
“那又何妨，我大石沟三十七条人命，这笔账该怎么算？”老驴子怒声道。
想要让两个村和解，以前的血债怎么清算，如何对得起那些死人。
“等等什么三十七条人命，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北还以为之前，两个村发生大规模的协斗，可最终结果两边都有伤亡。
而且那次还是大石沟主动挑衅，老金沟没办法，只能站出来抵抗。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过去快一百年了，早应该忘了吧。
可老驴子却说，事情发生在三十多年前，那会儿小鬼子还没打进来的时候。
“呵呵，老支书没告诉你吧，他肯定得装糊涂，说出去也嫌丢脸。”
不管林北如何追问，老驴子就是不说，气得他都想骂娘。
事情都整不明白，那还谈个屁啊！
林北气不过，向前走了几步，眼神变得冰冷，直勾勾盯着老驴子。
老驴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这会儿没有丝毫惧意，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着。
“老匹夫，我忍你很久了！”
“什么你敢叫我老匹夫，当年我进宫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
“倚老卖老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啊，别管私底下有什么恩怨，凭什么要把无辜的人卷进去？”
什么老驴子一把手，林北丝毫不惯着他，索性撕破脸说话。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旧社会走出来的封建残余，在村里还以老大自居。”
“家里就算没镜子，也该撒泡尿好好照照，看看自已是什么德行！”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是尖刀一样，直往老驴子心窝里戳。
“老支书杀小鬼子立功，在老金沟人们打心眼里敬重他老人家，你又算什么东西！”
老驴子脸色涨的通红，这小子非要气死他不可，感觉快要上不来气。
然而这还没完呢，林北骂人的时候，连着一小时不带重复。
“进了宫就了不起啊，大清朝早他妈灭亡了，还把那一套摆出来，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顺便我问一句，像你这样的人，是跟娘们蹲着撒尿，还是趴着？”
林北说话毫不留情，直接撕开伤口，然后再往上边撒盐。
自已亲自过来找他谈，算是给足了面子，非得给脸不要脸。
作为一个男人，却少了最重要的根，本就是身体最大的伤痛。
老驴子上气不接下气下气，愤怒之下他手伸向腰间，拔出手枪对准林北的脑门。
“小东西你敢骂我是娘们，反正我已经活够了，看我不一枪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