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内,香气清雅,一派祥和。皇后斜倚在凤榻上,正闲闲地翻着一本《女则》。
剪秋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禀报:“娘娘,安答应来了。”
“让她进来吧。”皇后眼皮都未抬,声音温和。
安陵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规规矩矩地行大礼: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赐座。”
皇后放下书,目光落在安陵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
“本宫瞧你气色还是不大好,可是昨日在碎玉轩受了惊?”
安陵容身子微微一颤,忙起身回话:
“劳娘娘挂心,臣妾……臣妾无事。”她声音细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皇后叹口气,语气愈发慈和:“唉,昨日的事,本宫也听说了。华妃妹妹性子是急了些,说话有时难免直接,你素来懂事,莫要往心里去。”
这话看似宽慰,却像一根针,轻轻扎在安陵容心上最难受的地方。
她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慌忙低下头:“臣妾不敢,娘娘言重了。”
“本宫知道你对莞常在是一片真心。”
皇后话锋一转,似是无意间提起,“只是这后宫之中,人心隔肚皮。有时候,你待人家掏心掏肺,人家未必领情,反而……更亲近旁人。”
她目光扫过安陵容紧绞帕子的手,语气悠然:“就说昨日,华妃娘娘何等身份,为何独独对莞常在……青眼有加?本宫瞧着,她们倒比寻常姐妹更亲近几分。”
安陵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受伤,皇后的每一句话都敲在她的痛处上。
皇后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缓声道:
“罢了,这些事原不该与你说。你只需记住,在这宫里,守住本心,跟对人,比什么都强。莫要傻傻地被人当了枪使,还蒙在鼓里。”
她端起茶盏,轻轻拨弄浮沫,“你是个伶俐孩子,本宫只是不愿让你受伤。”
“臣妾……多谢娘娘教诲。”她声音发颤。
“好了,本宫也乏了,你跪安吧。”皇后摆摆手。
“剪秋,去库房里取那匹新进的湖绉给安答应,颜色娇嫩,正合她穿。”
“是。”剪秋恭顺应下,目光低垂。
看着安陵容魂不守舍的随剪秋离去,皇后淡淡的说道:
“安答应,不错啊……”
延禧宫内,安陵容对着那匹光滑冰凉的湖绉,怔怔出神。
宝鹃一边将料子收起,一边小声嘀咕:“小主,皇后娘娘待您可真是宽厚。这湖绉可是难得的贡品呢……
要奴婢说,华妃娘娘昨日也太过分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您没脸……
还有莞常在,她明明知道您受了委屈,也不过是嘴上安慰两句,转头还是和沈贵人最亲厚……”
“住口!”
安陵容猛地打断她,胸口剧烈起伏:“姐姐待我是好的!不许你胡说!”
宝鹃吓得立刻跪地:“奴婢失言!小主恕罪!奴婢只是……只是为小主不平……”
安陵容看着她惶恐的样子,无力地挥挥手:“……起来吧,到底,你也是真心为我好。”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四方的天。华妃的折辱,皇后的“关怀”,还有沈眉庄与甄嬛那旁人插不进的亲密……
难道……她真的永远只是个外人?
碎玉轩内,甄嬛正对着一卷书出神。
崔槿汐悄步进来,低声道:“小主,安答应从景仁宫出来时,脸色很不好看。皇后娘娘赏了她一匹极贵重的湖绉。”
甄嬛执书的手微微一顿。
“皇后娘娘,倒是对人宽厚啊。”
“是啊,在这个档口,皇后娘娘用意匪浅啊。”崔槿汐如是说道。
甄嬛放下书,揉了揉眉心。
近日的种种,令她心力交瘁,她本是最不愿卷进这勾心斗角,怎奈人在宫中身不由己。
她多么怀念当初那个和眉姐姐说说笑笑、无忧无虑的时光……现如今她尚未成宠,便已诸多烦恼,日后还不知会是如何……
“槿汐,我想吃藕粉桂花糕。”
“小主,可是今日的午膳不合口味?奴婢让小厨房再做些可好?”
“倒也不是,我就是,想吃些甜食。”
“是,奴婢这吩咐下去。”崔槿汐暗自感叹,她家小主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