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三年十月五日,上午十一点二十七分。
城东第三废品回收站,位于老工业区边缘,铁皮围栏锈迹斑斑,几辆破旧三轮车停在门口,地上散落着塑料瓶和碎电线。
林风蹲在一堆废旧电器中间,手里拿着一把螺丝刀,正拆解一台报废的印表机。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指甲缝里有擦不净的油污。二十三岁,身材偏瘦,脸庞轮廓分明,眼神安静,话不多,干活利索。他在这一带收了三年废品,从不拖欠货款,也不耍滑头,熟人都叫他小林。
他每月收入不到四千,租住在两公里外的老旧小区,房间不足二十平,但墙上贴满了手绘的电路图和机械结构草稿。没人知道他晚上不睡觉的时候,都在研究科技新闻和专利文档。
废品站西侧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是赵大勇,五十出头,本地人,开了十几年废品转运车,常给林风送货。他个子不高,背有点驼,左耳缺了一小块,说是早年被液压机压伤的。林风跟他合作两年,知道他嘴严、讲信用,从不乱说话。
赵大勇走到林风面前,没停下,也没打招呼,只是把手里的编织袋往地上一放,低声说:“这个你先收着,别问哪来的。”
林风抬头看了他一眼。
赵大勇眉头皱着,额头上全是汗,不是热的,是紧张。他说完就想走,脚步刚动,又回头补了一句:“别打开,也别让别人看见。要是出了事,就说我没给你。”
说完他就快步走了,连车都没卸货,直接上了驾驶座,发动后迅速离开。
林风盯着那袋子。
袋子是灰色的,表面有磨损,看起来象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但提起来很轻,几乎没什么重量。他拉开封口,里面是个方形铁箱,约三十公分宽,通体暗红,象是刷过一层老油漆。箱子没有锁扣,也没有按钮,只在侧面有一道细缝,象是焊接痕迹。
他把箱子拿出来,放在掌心掂了掂,还是轻。可这东西不该这么轻,按体积算,至少该有七八斤。
他翻过来检查底部,发现有个模糊的标志,象是字母加数字的组合,但已经被磨花了。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
原本在隔壁敲打金属的老王停了锤子,门口晒太阳的狗也竖起了耳朵。
林风低头看着箱子,后颈一阵发麻。
箱子开始震动。
一开始是轻微抖动,像手机静音模式下的提醒。接着幅度变大,发出低沉的嗡鸣。地面的铁皮随着震动发出响声,旁边的易拉罐滚了几圈,撞到墙角才停下。
林风立刻把箱子放到地上,退开半步。
嗡鸣声持续增强,周围的废品开始晃动。一台报废的冰箱门突然弹开,发出哐当一声。电线卷自动松开,像蛇一样在地上滑动了一段距离。
林风站在原地没动。
他知道这不对劲。
正常的东西不会这样。一个没通电、没能源、没标识的铁盒子,不可能自己产生动力。
他弯腰捡起一根断掉的pvc管,慢慢靠近箱子,准备轻轻碰一下。
就在管子即将触碰到箱子的瞬间,嗡鸣声戛然而止。
一切恢复安静。
连风吹过铁皮的声音都清淅可闻。
林风握着管子,手臂悬在半空,没放下,也没收回。
他盯着箱子,呼吸放慢。
三秒后,箱子再次震动,这次比刚才更剧烈。铁皮地面发出咔咔声,象是要裂开。旁边一辆废弃的手推车突然翻倒,车轮朝天转动了几圈。
林风后退两步,靠在墙边。
他的视线没离开箱子。脑子里快速过着各种可能性:是不是某种实验设备?是不是军工泄露?是不是哪个公司丢的测试品?
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赵大勇不会无缘无故送这个东西来。那人虽然粗犷,但从不出错。今天他脸色发灰,说话结巴,明显是怕了。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林风抬头看去,一辆黑色suv正从主路拐进来,速度不快,但路线很直,目标明确。
车子没有牌照。
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见里面的人。
它停在废品站门口,熄火,但没人落车。
林风慢慢蹲下身,把pvc管藏到身后,眼睛盯着那辆车。
一分钟过去,车内依旧没动静。
他又看向地上的箱子。
震动减弱了,但还没停。那声音变得断续,象是信号不良的对讲机,每隔几秒响一次。
黑色suv的车门终于打开了。
驾驶座下来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三十多岁,寸头,脸上有一道疤,从眉骨斜划到下巴。他站直后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堆放的废品,最后落在林风身上。
林风没动。
那人迈步走进废品站,皮鞋踩在铁皮上发出咚咚声。
他走到离林风五米远的地方停下,开口:“刚才有人送东西给你。”
声音很平,没有情绪。
林风点头:“有。”
“交出来。”
“什么东西?”
“你知道是什么。”
林风摇头:“我不清楚你说什么。”
男人沉默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举起来给他看。
照片上是一样的箱子,角度不同,背景象是实验室。
“最后一个机会。”男人说,“交出来,我当没见过你。”
林风看着照片,又看看地上的箱子。
他没说话。
男人把手放下,眼神变了。
就在这时,地上的箱子猛地一震,发出尖锐的蜂鸣。周围所有金属制品同时共振,铁皮屋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角落里的电磁炉零件突然跳起来,在空中悬停了半秒,然后砸向地面,炸成碎片。
黑夹克男人脸色一变,迅速后退。
林风也被吓到,但他没跑。他盯着箱子,发现那道焊缝正在发烫,颜色由暗红转为亮红。
他意识到一件事——这东西快要撑不住了。
要么打开,要么毁掉。
否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他弯腰伸手,准备去拿箱子。
黑夹克男人立刻冲上来:“别碰!”
林风动作更快。
他一把抓起箱子,转身就往废品堆深处跑。
身后传来怒吼和脚步声。
他穿过一堆报废空调,绕过水泥墩,钻进一条狭窄信道。那里堆满了旧家具和木板,平时没人去。
追击的人被挡了一下。
林风喘着气,靠在墙边,把箱子抱在怀里。
外面的脚步声在搜索,但暂时没找到他。
他低头看着箱子。
蜂鸣声弱了一些,但热度还在上升。他能感觉到烫手,但他没松开。
他知道这事不能结束在这里。
赵大勇不会平白无故陷害他。那个司机虽然胆小,但有底线。他会把东西送来,说明他认为林风能处理。
而那个黑夹克,带着无牌车,语气强硬,显然是冲着这个来的。
这意味着——这东西重要。
也很危险。
他必须弄明白这是什么。
但现在,他得先活过今天。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咬牙,把箱子紧紧抱住,贴着墙根慢慢往后挪。
信道尽头有个塌了一半的隔间,以前是值班室,现在只剩骨架。他打算先躲进去,等对方离开再说。
蜂鸣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高亢。
箱子表面的红光开始闪铄,频率越来越快。
林风加快脚步。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