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在聚贤台上空弥漫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在山间清风的吹拂下渐渐散去。
当对决台上的景象清晰展露时，全场数万人竟同时陷入了寂静。
萧凡半跪在地，右手拄着裂开的石板，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胸前的衣衫已被剑气撕裂，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外翻着，鲜血浸透了衣襟，若非焚天火种在伤口处燃烧形成一层薄薄的火膜，恐怕早已血流不止。
龙傲站在他对面三丈处，月白长衫同样染血，握剑的左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鞘滴落。他脸色苍白，气息虽仍平稳，却难掩灵力剧烈消耗后的虚浮。
两人之间的石板地面，裂开了蛛网般的缝隙，最深的地方足有半尺，显然是刚才那记碰撞的余波所致。
“你为何还能站着？”龙傲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刚才那记“流云破天”凝聚了他九成灵力，本以为足以奠定胜局，却没想到萧凡竟能硬接下来。
萧凡缓缓抬起头，汗水混合着血水从下颌滴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血痕的笑容：“我说过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咬牙，右手撑地，竟硬生生站直了身体。体内《鸿蒙道经》疯狂运转，胸口玉佩散发出的温润之力顺着经脉游走，虽无法瞬间弥补灵力亏空，却让他的意识保持着清明。
“还想打？”龙傲握紧长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灵力已耗损八成，凭什么跟我打？”
“凭这个。”萧凡缓缓抬起右手，掌心虽无火焰燃起，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紫金色光晕——那是焚天火种与鸿蒙灵力融合后的余韵。
就在这时，裁判长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位弟子，胜负已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萧凡和龙傲。
裁判长老走上对决台，目光扫过两人伤势，沉声道：“萧凡灵力耗损过重，伤势更甚；龙傲虽亦有损耗，但根基未伤。按联宗大比规则，当判”
“等等！”苏晴的声音突然从台下传来，她提着裙摆快步跑到台边，手中捧着一枚莹白的丹药，“萧凡师弟快服下这个！”
那是青元宗的疗伤圣药“回春丹”，由三百年份的灵药炼制而成，整个宗门也不过十数枚。
裁判长老眉头微皱：“大比期间，不可服用丹药续命。”
“他不是续命！”孙长老也走了过来，语气沉稳，“他是要证明，青元宗弟子的骨头，没那么容易断！”
龙傲看着萧凡掌心的紫金色光晕，突然开口：“不必了。”
他收剑入鞘，动作虽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这一战，是我输了。”
“什么？！”流云宗的看台顿时一片哗然。
龙傲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只是深深地看了萧凡一眼：“你的火焰很特别。若不是你灵力耗尽，今日落败的人，会是我。”
说完，他对着裁判长老拱手道：“弟子龙傲，自愿认输。”
全场死寂。
片刻后，青元宗的看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聚贤台的屋顶。
“赢了！我们赢了！”
“萧凡师兄威武！”
“青元宗第一！”
孙长老捋着胡须，眼眶微微发红。苏晴捧着回春丹的手微微颤抖，看着台上那个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裁判长老愣了半晌，才高声宣布：“联宗大比决赛，青元宗萧凡胜！本次大比第一名，青元宗萧凡！”
萧凡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后倒去。苏晴眼疾手快，快步上前将他扶住，小心翼翼地将回春丹喂入他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强劲的灵力瞬间流遍全身，伤口的疼痛渐渐缓解，枯竭的丹田也仿佛被注入了一汪清泉。
“谢谢你，苏师姐。”萧凡靠在苏晴怀里，声音微弱。
“傻师弟，跟我客气什么。”苏晴擦拭着他脸上的血污，语气带着嗔怪，却难掩关切。
当萧凡被搀扶着走下对决台时，秦沐风突然从人群中走出。
他看着萧凡，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恭喜。”
“你也打得很好。”萧凡回了一句。八强赛中秦沐风虽败给龙傲，却也凭借凌厉的剑法重创了对方，为自己今日的胜利铺平了道路。
秦沐风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转身离开，背影带着一丝落寞。
联宗大比的闭幕式在一片喧闹中举行。青元宗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十五个陨仙秘境的名额，萧凡作为榜首，自然拿到了最靠前的名额。
颁奖结束后，各宗弟子陆续离场，聚贤台渐渐恢复了平静。但关于萧凡的传说，却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四宗交界的地域。
青元宗的休息室里，萧凡正盘膝调息。回春丹的药效虽强，却无法弥补灵力的亏空，他需要时间温养经脉。
孙长老坐在一旁，看着他胸口玉佩散发出的微光，若有所思：“你这枚玉佩，是何时得到的？”
萧凡睁开眼，斟酌着回答：“是弟子自幼佩戴的，据说是父母留下的遗物。”他没有提及玉佩的异动，这毕竟是自己最大的秘密。
孙长老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陨仙秘境的地图和注意事项，你拿去看看。秘境之中不仅有上古传承，更有强大的妖兽和其他宗门的弟子，万事小心。”
萧凡接过玉简，躬身道：“多谢长老。”
“秘境入口三日后开启，你这几日好生休养，莫要再动用灵力。”孙长老叮嘱道，“对了，王浩那孩子托人捎了消息，说他在外门考核中得了头名，下个月就能晋升内门了。”
萧凡心中一暖，笑道：“那要恭喜他了。”
孙长老离开后，苏晴端着一碗灵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百花门的那位女弟子，也就是花弄影的师妹。
“萧凡师兄，我是来替师姐赔罪的。”女弟子捧着一个锦盒，神色有些局促，“师姐说，她不该在比试中用‘蚀骨毒’，这是‘清毒散’，能解百毒，希望师兄不要记恨。”
萧凡看着锦盒，想起花弄影昏迷前那难以置信的眼神，摇了摇头：“比试切磋，各凭本事，谈不上记恨。替我谢过花师姐。”
女弟子没想到他如此豁达，愣了愣才道：“多谢师兄。师姐还说若有缘在秘境中相遇，定会还师兄一个人情。”
待女弟子离开后，苏晴才轻声道：“百花门的人向来睚眦必报，她们这般示好，恐怕不简单。”
“不管她们有什么目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萧凡喝了一口灵粥，“倒是你，这次大比得了第八名，也拿到了秘境名额，准备得如何？”
苏晴笑道：“我哪能跟你比，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倒是你，成了四宗的焦点，秘境之中怕是少不了麻烦。”
“麻烦总会有，躲是躲不掉的。”萧凡放下碗，眼神变得锐利，“正好，我也想看看，这陨仙秘境里，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接下来的三日，萧凡全力闭关休养。在回春丹和玉佩的双重滋养下，他的灵力不仅完全恢复，修为更是稳固在了炼气八层初期，焚天火种也因那次与龙傲的碰撞，彻底稳定在了紫金色，威力比从前暴涨了三成。
出发前往陨仙秘境的前一夜，萧凡正在整理行囊，洞府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竟是秦沐风。
“有事吗？”萧凡有些意外。
秦沐风走进洞府，目光落在墙角堆放的几柄备用法器上，沉默片刻才道：“我听说，你要带王浩一起进秘境？”
“嗯，他刚晋升内门，正好带他见见世面。”萧凡点头。按照规则，名额持有者可以携带一名炼气五层以上的弟子同行。
秦沐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储物袋：“这里面有三枚‘破障丹’和一张防御符箓，你替我交给他。”
萧凡愣住了：“你为何不自己给他？”
“我”秦沐风眼神闪烁了一下，“我还要闭关稳固修为，就不去送他了。”
萧凡接过储物袋，能感觉到里面灵力波动的厚重，显然不是凡品。他看着秦风略显僵硬的背影，突然明白过来——这位外冷内热的师兄，只是拉不下脸面而已。
“多谢。”萧凡道。
秦沐风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快步离开了。
三日后，陨仙秘境入口。
四宗的弟子齐聚在一处巨大的山谷中，山谷中央有一道旋转的灰色光幕，正是秘境入口。光幕周围弥漫着浓郁的空间波动，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敬畏。
青元宗的十五名弟子已整装待发，王浩站在萧凡身边，脸上难掩激动：“凡哥，我们真的要进秘境了？我听说里面有会发光的灵芝，还有能跑的玉石！”
“进去后紧跟着我，不许乱跑。”萧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龙傲站在流云宗弟子最前方，正闭目养神，察觉到萧凡的目光，他微微点头示意，神色平静无波。
黑风谷的弟子们则聚集在角落，为首的正是被萧凡击败的吴煞，他看着萧凡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却碍于宗门规矩不敢造次。
百花门的队伍中，花弄影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看到萧凡时，还俏皮地眨了眨眼，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时辰到，秘境开启！”随着主持长老一声令下，灰色光幕的波动骤然变得剧烈起来。
“按名次顺序进入！”
萧凡深吸一口气，对王浩道：“走了。”
两人随着人流，一步步走向那道神秘的光幕。当身体穿过光幕的刹那，萧凡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终于传来脚踏实地的触感。
萧凡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茂密的古林之中，参天古树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和腐叶的气息。
王浩在他身边踉跄了一下，惊魂未定：“凡哥，这就是陨仙秘境？感觉怪怪的”
萧凡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地面吸引——那里有几道新鲜的脚印，显然有人比他们先到一步。
“小心点，有人来过。”萧凡低声道，同时运转神识探查四周。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左侧传来。
萧凡立刻握紧拳头，焚天火种悄然凝聚。
只见三道身影从树后走出，为首的正是黑风谷的吴煞，身后跟着两名炼气七层的弟子。
“真是冤家路窄啊，萧凡。”吴煞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在聚贤台我奈何不了你，这秘境之中，可就没人能护着你了！”
王浩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躲到萧凡身后。
萧凡神色平静：“你想动手？”
“动手？当然要动手！”吴煞狞笑道，“不仅要抢你的名额，还要把你碎尸万段，给黑熊少谷主报仇！”
他身后的两名弟子也狞笑着围了上来，三人呈品字形，将萧凡和王浩包围在中间。
古林之中，杀机骤现。
萧凡将王浩护在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冷冽：“就凭你们三个？”
“是不是凭我们三个，试试就知道了！”吴煞怒吼一声，率先发动攻击，手中鬼头刀带着浓郁的魔气，直劈萧凡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