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脚步停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片“药园”，心中刚燃起的仙侠梦，瞬间被泼了一盆冰水。
这哪里是药园？
这分明就是一片被粗放管理、濒临荒废的菜地！
杂草比灵草长得还要茂盛，一些低阶的“青玉草”和“赤炎花”东倒西歪，土壤板结，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明显的盐碱化迹象。
林凡下意识地用前世那套项目管理的思维开始评估。
缺乏规划，资源利用率极低，流程混乱，管理粗放至极。
这简直是修仙界的“烂尾工程”。
他原本以为，哪怕是杂役弟子，管理的也应该是那种灵气充沛、草木精致的园子。
没想到，现实远比小说描绘的要残酷得多。
“看清楚了，这片地，归你管。”青衣弟子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随手扔给林凡。
林凡接住玉简，冰凉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
“这玉简里有你需要做的活计，每天浇水三次，除草两次，确保灵草存活率在七成以上。这是你的工具。”
青衣弟子又指了指角落里，堆放着一把生锈的锄头、一个带着破洞的水桶，以及几件看不出用途的木制工具。
“每月初，孙管事会来检查，若是灵草死得太多，或者有人投诉你偷懒，扣贡献点是轻的，重则直接扔下山去自生自灭。”
青衣弟子嗤笑一声，似乎很享受林凡那略显僵硬的表情。
“记住，你只是个四灵根的废物，能留在这里，已经是祖上积德。别妄想不该想的，老实干活。”
说完，青衣弟子似乎连多看一眼这片破败药园的兴趣都没有，转身便御剑而去，只留下林凡一个人站在原地。
清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林凡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又看了看那片荒芜的药园。
巨大的落差，让他胸口有些发闷。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仙路起点？
杂役弟子，原来就是修仙世界的底层农民工。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失望和不甘压入心底。
抱怨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前世的经历告诉他，越是身处逆境，越需要冷静的分析和精准的执行力。
他将神识探入玉简。
玉简中记载着《药园杂役弟子守则》和一份《低阶灵草养护指南》。
守则内容充斥着各种惩罚条款，而指南则十分粗糙，只简单介绍了几种常见灵草的习性，以及统一的浇水、施肥方法。
林凡皱起了眉头。
“这管理方式，简直是灾难。”
他心中吐槽。指南里要求对所有灵草都采用统一的养护方式，完全没有考虑到不同灵草对水、光、土质的个性化需求。
这种一刀切的懒政，难怪药园的存活率堪忧。
不过，这恰恰给了他机会。
如果这个药园的管理效率是负数，那么他只要用一点点现代科学的管理方法，就能取得巨大的进步。
知识，或许能成为他在这修仙界立足的另一种资本。
他走到围墙角落，那里堆放着一小堆看起来像肥料的黑泥。
这应该是宗门给杂役弟子提供的灵肥。
林凡捏起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股驳杂的灵气混着浓郁的凡俗气味。
“品质极差，杂质太多，长期使用只会让土质板结。”
他将灵肥扔回原处，决定暂时不用。
他知道，想要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光靠苦力是不够的。
必须修炼。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那枚青衣弟子一并交给他的修炼玉简，以及三块拇指大小的无色石头。
这石头，便是宗门配发的灵石。
三块下品灵石。
这便是他现在全部的身家。
玉简上记载着最基础的功法：《引气诀》。
林凡迫不及待地回到他那简陋的住处，盘膝坐定，将《引气诀》的内容映入脑海。
功法极其简单，只有一套粗糙的感应灵气、引入经脉、最终汇聚于丹田的法门。
他按照法诀所述，开始尝试感应周遭的灵气。
四周的灵气确实存在，它们像无数细小的尘埃，弥漫在空气中。
但当他试图用神识去捕捉它们时，却感觉它们无比的“滑溜”和“不配合”。
这便是四灵根的桎梏。
单一属性的灵根，如同一个精确的过滤器，能迅速捕捉并锁定特定属性的灵气。
而四灵根，就像一个同时开着四个口的漏勺，什么都想抓，结果什么都抓不稳。
他足足耗费了两个时辰，才勉强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灵气。
这丝灵气，带着金、木、水、火四种驳杂的属性，纠缠在一起，勉强被他引入经脉。
当这股灵气汇入丹田，准备转化为自身灵力时，转化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十分之九的灵气，在转化的过程中消散了。
最终，只有一丝细弱游丝般的灵力，留在了丹田。
这丝灵力，甚至不足以支撑他施展一个最简单的清洁术。
林凡睁开眼，眼中充满了挫败感。
他拿起一块下品灵石，握在掌心，尝试吸收其中的灵气。
灵石中的灵气比空气中的要精纯稳定得多，但当他试图牵引时，却发现四灵根的“漏勺”效应再次出现。
灵气在经脉中运行，如同在高速公路上跑着四辆互相摩擦的汽车，效率低下，损耗严重。
一个时辰后，灵石的光芒黯淡了一丝。
他丹田内的灵力，也只增加了微不可查的一点。
“这就是四灵根。”
林凡心中苦涩。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原主会被称为废物。
这种修炼效率，哪怕给他堆满灵石，恐怕也需要数年时间才能达到炼气一层。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材魁梧，面相粗犷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穿着与林凡一样的杂役服，但衣服明显更干净，而且带着一股油滑的气息。
“哟，新来的师弟，这么快就开始修炼了？”
少年名叫王虎，炼气二层修为，比林凡早入门三年，一直仗着修为高，欺负新来的杂役弟子。
林凡心中警铃大作。
“王师兄。”林凡立刻起身行礼，态度恭敬。
王虎大摇大摆地走到林凡面前，看了一眼他手中那块已经黯淡的灵石。
“不错，很勤奋。不过师兄我得提醒你一句，修炼不是蛮干，要讲究方法。”
王虎说着“方法”，手却直接伸向了林凡放在桌上的剩余两块灵石。
“你这功法，是宗门统一发的《引气诀》吧？那玩意儿，对你这种资质，根本没用。”
王虎拿起一块灵石，在手里掂了掂，满意地笑了。
“师兄我这里，有一套外门师兄总结的引气经验，虽然是残篇，但能帮你稳定灵力。不过这法门，需要一些润物的资源。”
他指了指林凡手中剩下的那块灵石。
林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明面说着是“指导”，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抢劫。
两块灵石，是他作为杂役弟子一个月的修炼资源的三分之二了。
这是他在这残酷世界的第一笔财富。
前世被领导、客户无休止地压榨和剥削的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很想爆发，很想用最激烈的言辞去反击。
但理智，如同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破了所有的冲动。
王虎是炼气二层。
他连炼气一层都没达到。
反抗的后果，轻则一顿毒打，重则直接被废掉修为，扔出宗门。
在这个修仙界，实力就是唯一的法律。
林凡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
“王师兄说得对，弟子愚钝，确实需要师兄指点。”
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将手中最后一块灵石，也递了过去。
“这是弟子孝敬师兄的，还请师兄不吝赐教。”
王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凡会这么“懂事”，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
“哈哈，孺子可教也！”
王虎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力量大得让林凡差点没站稳。
“放心，师兄不会亏待你的。你既然这么上道，那我就给你说两句实话。”
王虎凑近林凡，压低了声音。
“四灵根，别想着突破了。一辈子炼气三层顶天。老老实实把药园看好，别惹事。这才是你的道。”
王虎将三块灵石收入囊中，转身离去，口中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木屋里，再次陷入死寂。
林凡站立许久，直到王虎的气息彻底消失在门外。
他慢慢松开了拳头。
强烈的屈辱和不甘在心底咆哮着。
王虎那句“四灵根的废物，别想着突破了”，如同烙铁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
但已经初步接触修炼的他知道，王虎说的是大概率就是事实。
在资源稀缺的底层，天赋决定了一切。
但林凡的眼中，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被激发的、偏执的冷光。
“废物？”
“我偏要用我的方法，走出一条路来。”
他重新坐回床榻，没有灵石，他只能继续尝试吸收空气中那稀薄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