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大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锁住了满室逐渐升温的旖旎与尴尬。
只有两人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秦长卿坐在椅子上,手里的茶杯被他在掌心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的视线在裴婉那绝美的容颜和那身流云裙上来回游移,时不时舔一下嘴唇,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裴婉,低垂着眼眸,纤纤玉指摩挲着自己的裙摆,眼神偶然抬一下看一眼秦长卿,然后立即闪开。
终于,两人似乎都忍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同时抬起头,看向对方。
“你”
“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在撞上对方视线的瞬间,极有默契地同时戛然而止。
空气再次凝固。
秦长卿看着裴婉那微微张开的红唇,又看了看她有些闪烁的眼神,尴尬地挠了挠头,干笑了一声:
“咳那个,女士优先哦不,前辈优先?”
裴婉抿了抿嘴,眼神有些游离,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柔:
“还是你先吧。”
“那我先问?”秦长卿试探着说道,身子微微前倾了一些,似乎想要找回之前那种轻松的感觉。
裴婉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睫毛颤了颤,等待着他的下文。
“那个”
秦长卿看着她这副温顺的样子,脑海中却又不自觉地浮现出她镇压大天魔的画面,心中那两个小人疯狂打架。
问什么?问她伤好了没?刚才不是问过了吗?问她什么时候走?那是赶人走啊!问她吃了吗?这也太俗了!
在极度的紧张与纠结之下,秦长卿脑子一抽,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最近姑娘过得还好吗?”
话音刚落,秦长卿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叫什么问题?!
这才分开几天啊?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天吧!
而且,这种略显暧昧又充满关怀的语气,像极了那些久别重逢的老情人之间的开场白,实在不是他一个晚辈对前辈应该说的。
“完了完了,这下又要被当成登徒子了”
秦长卿心中懊悔不已,眼神有些飘忽,不敢去看裴婉的反应。
然而,预想中的冷哼或是呵斥并没有传来。
裴婉听到这句话,身子微微一僵。
她抬起头,看着秦长卿那副懊恼又忐忑的模样,心中那层坚硬的坚冰,似乎又融化了几分。
她作为裴家大佬级别的人物,听过无数人的问候。
有人问她修为是否有精进,有人问她家族是否安好,有人问她大道几何。
却从未有人,用这种带着一丝傻气的语气,问她过得好不好。
“我”
裴婉顿了一下,手指轻轻抚过发间那根温润的木簪,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却清晰地钻进了秦长卿的耳朵:
“还行”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然后,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与之前的尴尬不同,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感。
秦长卿见她没有生气,胆子稍微大了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补一下刚才的失误:
“那个我是说,这几日京城风大,前辈裴姑娘你大伤初愈,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切莫切莫操劳。”
裴婉听着这笨拙的关心,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却又迅速压了下去,故作平淡地说道:
“我是修道之人,早已寒暑不侵。些许风寒,何足挂齿。”
话虽如此,就在秦长卿这嘘寒问暖之间,她的身子在不知不觉中也放松了下来,软软地靠在椅背上。
“倒是你”
裴婉的目光落在秦长卿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似是责备,又似是心疼:
“我听宁道友说,你此次剿灭九龙寨,似乎也受了不小的伤。”
“你之前的伤势还未痊愈,为何如此莽撞行事?”
“你可知那是何等凶险之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其实你也可以来找我找宁道友求助的。”
秦长卿闻言,心中一暖。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嘿嘿,富贵险中求嘛。我也不是莽撞之人,心中也有把握的。”
“我跟你说,这次收获还挺大的,不仅断了魔族的渗透,连我的修为也涨了一节。”
“唉,我也不能总让总让女人挡在我前面吧?”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看了裴婉一眼,意有所指:
“那日在青霞山,看着你受伤,我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若是我能再强一点,或许你就不用透支身体了。”
裴婉的心猛地一颤。
他在怪他自己?因为我受了伤?这个傻瓜明明是他救了我
裴婉咬了咬下唇,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别过脸去,不敢与他对视,声音却软了几分:
“你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以通玄之躯,逆斩天魔这般战绩,即便是放在隐世家族的天骄之中,也无人能出其右。”
“是吗?”秦长卿眼睛一亮,身子不由自主地往裴婉那边挪了挪,屁股底下的椅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那比起裴婉姑娘你呢?”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许多。
裴婉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混合着男子特有的气息,让她有些微醺。
她没有躲闪,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带着几分身为强者的傲娇,却又毫无威慑力:
“比起我?那你还差得远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秦长卿连连点头,一脸谄媚地笑道,“你是天上的皓月,我不过是地上的萤火。不过嘛”
他突然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格外深邃,直勾勾地盯着裴婉:
“萤火虽微,但若是皓月有难萤火也会拼尽全力,去燃烧自己。”
“就像那天一样。”
那天
裴婉猛地转过头,两人目光在这一刻撞在了一起。
没有什么前辈晚辈,没有什么世俗礼法。
这一刻,只有男人和女人。
裴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
她慌乱地端起桌上的茶盏,想要喝口茶掩饰自己的失态,却忘了那茶早已凉透。
“凉了。”
秦长卿不知何时已经伸出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背,阻止了她的动作。
那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微凉的手背上,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两人同时一颤。
“我去给你换热的。”
裴婉闪电般的缩回了自己的小手,她没有想到秦长卿竟然如此大胆,慌乱的她甚至忘了呵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