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了,院子里只有油灯在跳。林亮和阿勇围坐在小木桌旁,桌上摊着几根刚劈好的篾条。竹子的清香在空气中萦绕,让人心静。
“篾条要先蒸,再晒,最后放在阴凉处养几天,才能韧得像牛筋。”下午那位老伯临走时说的话,还在林亮耳边回响。
他知道这是宝贵的经验。前世里,他直到厂子倒闭,都没真正掌握这套工艺。如今老天让他重来一次,他绝不会再浪费。
林亮握起篾刀,小心翼翼地劈开一节竹子,篾条顺着纹理剖开,细得几乎能穿过针眼。阿勇瞪大眼睛:“亮子,你这手也太稳了吧!”
“多练就成。”林亮笑了笑,把篾条递过去,“来,你也试试。”
阿勇接过手,笨手笨脚地比划,篾条被劈得歪七扭八。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笑声过后,院子里又只剩下刀与竹子摩擦的声响,细碎而有节奏。
林亮一边劈竹,一边在心里勾画:
——做小篮子太单调,得加点变化。比如篾条编成菱形花纹,再在边沿镶彩带,既实用又好看。要是能染成红绿两色,更适合节日用。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闪过前世见过的出口工艺品:带盖的竹筐、花瓶形的灯罩,甚至还有一整套茶具托盘。那些当年在外商眼里价值连城的东西,如今还没人做。
“阿勇。”林亮放下刀,压低声音,“咱得换个思路。不能只编买菜篮子,那利润太小。要做,就得做新鲜的,别人没见过的。”
阿勇挠挠头:“新鲜的?比如啥?”
林亮伸手在桌上比划:“比如这种,像瓶子一样的灯罩。晚上点油灯,把竹子花纹透出来,好看得很。还有这种带盖的收纳盒,能放针线,也能放茶叶。以后要是能卖到县城,甚至更远,就靠这些!”
阿勇听得目瞪口呆:“亮子,你脑子咋这么灵?这些东西我连想都没想过。”
林亮心里一酸。他知道,这不是聪明,而是前世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那时,他忙着追订单,却忽略了工艺创新,最终被市场淘汰。如今,他要弥补这一切。
第二天一早,林亮便把几个设计画在草稿本上。上课时,他趁着老师写黑板偷偷画草图,线条虽歪,但形状已经清晰。下课铃响,小红瞥见,忍不住笑:“林亮,你又画篮子呀?”
林亮合上本子,没理会。只是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笑就笑吧,总有一天,这些图纸会变成真东西,卖到比她想象更远的地方。
傍晚,林亮带着草稿去找老伯。老伯眯眼看了许久,点头道:“小子,你有心。竹子能活几百年,就是靠不断生长。你做竹工艺,也要这样,不能死守老样子。”
说完,他示范了几种编织手法:斜编、交错、拼接。动作虽慢,却稳如山石。林亮全神贯注地看着,心里涌起一股热流:这就是未来的火花。
夜风吹过,竹影婆娑。林亮抚摸着手中的篾条,感觉它们在指尖跳动,像在诉说一种新的可能。
这一次,他要点燃属于自己的工艺之火,把小小的竹条编进世界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