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三答应收他当学徒的第二天,林亮几乎没合眼。手心的水泡因为反复摩擦肿得通红,但他仍把苏婉儿亲手编的小草环套在手腕上。那草环粗糙,却像是一枚隐形的护符,每次瞥见,心头都像被点燃一簇火苗。
几日下来,他跟在老工人身边学削篾。竹子要先劈开,再抽丝、压平,一道道工序看似简单,实则耗神。篾刀在竹子上划开时,尖锐的刺屡次扎进他的手心,鲜血顺着掌心渗出。他咬牙不吭声,只用破布一裹,又继续低头操作。老工人忍不住摇头:“小伙子,这活不是闹着玩的,吃得了这苦吗?”
林亮笑了笑,额头汗水滴落:“吃得了。
篾片在他手里渐渐有了形状,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后来能拼凑成一个像样的轮廓。他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篾条不是死物,而是一根根能被赋予未来的线。它们交错、弯折、紧扣,就像一砖一瓦筑起的房子,也像他这一世想要重新编织的人生。
周末,他悄悄在工棚角落试手,编了几只小竹篮。虽然做工还显笨拙,但底子扎实,篾条紧密,甚至边角处还学着压了几道简单的花纹。竹篮摆在面前,他心口微微发烫——这是他重生后的第一个作品,也是他想挣到第一桶金的开始。如文网 埂歆最哙
第二天一早,他背着书包,袋子里塞着几只竹篮,蹲在校门口。天还蒙蒙亮,操场边的杨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陆续进校的同学们很快注意到了他。
“哟,林亮开杂货铺啦?”
“哈哈哈,还真在学校门口卖东西,这下有笑话看了!”
起哄声不断,指指点点,有人甚至捧腹大笑。林亮耳根子发红,却把袋子一提,沉声道:“一只三毛,结实耐用。”
笑声更大了。黄志强叉着腰,冷嘲热讽:“你这破篮子,装鸡蛋都得散架!”
正当所有人等着看笑话时,一个赶集的妇人挤过来。她把竹篮拿在手里,仔细掂量,又用手指摩挲边角。那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比任何人都懂得东西值不值。她点点头:“小伙子,这篮子做得细实,我要两个。”
三毛一只,六毛到手。皱巴巴的两张票子递到手心,林亮心头一颤,像揣着两块烫手的金子。他感到血液在全身奔腾,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同学们的笑声一下子卡在喉咙,变成小声窃窃私语。有人眼神闪过羡慕,有人却依旧不屑。但没有人再敢大声讥讽。
放学时,夕阳染红了半个天际。苏婉儿慢慢走过来,没有说话,只把一朵白色的野牵牛花轻轻放进竹篮里。花瓣柔软,带着清甜的香气,在竹编的纹路中静静摇曳。她转身离开,却在风里留下一句轻轻的叮咛:“加油。”
林亮怔住,低头望着那朵花,嘴角忍不住上扬。草环在手腕上随风轻轻摇晃,他忽然觉得,不管有多少冷笑与讥讽,他都能挺过去。
可现实并不会因此停止试探。回教室时,黄志强冷冷甩下一句:“卖几个篮子就得意?等以后考不上学,你看你还能笑多久。”
林亮只是抬眼望了他一眼,没回嘴。他心里有更响亮的声音在回荡——这些‘笑话’,将来会漂洋过海,卖到比他们想象更远的地方。
阳光透过窗子落在书桌上,竹篮与白花一同安静地摆放着。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找到了重生的意义:这一生,他要编的不仅是竹篮,更是一段不一样的传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