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离再度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回到了进副本前的初始白色房间。
其他几人也在那，身上的衣物也恢复成了正常装束。
张飞腾一脸状况外：“任务完成了？怎么就完成了？”
六月六拍了拍羌离的肩膀，她就知道羌离能行。
羌离：“多亏了轻柔，帮大忙了。”
范轻柔不好意思地笑，明明都是离离姐想的计划。
只有王猛……
他还停留在副本中的癫狂状态，双手牢牢扒着自己的脸：“面具……我的面具呢？我还不想死、不想死……！”
副本里的经历对他的精神造成了损伤，如果得不到妥善的医治，恐怕他会一直这么疯下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他就是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让大家跟着他“保证通关”的王猛。
【恭喜各位玩家，完成副本任务，下面根据贡献度进行积分分配。】
系统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面前出现了一块虚拟屏幕，上面列出了本次副本的积分情况：
本次副本基础积分——500分
总计：600积分
积分按贡献度分配：
羌离：170积分
六月六：140积分
范轻柔：140积分
张飞腾：100积分
王猛：50积分
一般来说，100积分是个基准线。像张飞腾那样无功无过通过了副本的“蹭车者”，能获得的积分就是100。如果对通关副本有贡献，就能分到更多的积分。同样的，对通关副本起阻碍作用的话，就会被扣积分。
如果不是王猛故意把队友锁起来，羌离本可以更早完成任务，获得更多的时间奖励积分。所以王猛被扣分一点也不冤。
【检测到玩家六月六右脚脚腕有扭伤，是否需要治疗？治疗需要花费20积分。】
张飞腾瞪大了眼睛：“治疗还要花积分？”
系统：【要的。】
张飞腾：“不是说每人每次副本都有配给的药瓶吗？哪怕是新人也有一瓶啊。”
系统：【是的，但是玩家六月六没有使用治疗药瓶，现在已经离开了副本，无法免费使用。】
羌离突然想起来，她之前也听那几个扮成西域国使团的玩家说过什么药水，但具体是什么她并不清楚。
于是她举手发问：“治疗药瓶是什么？”
系统：【是系统为参与副本的玩家配备的一种治疗手段，可以治愈副本造成的初中级伤势，初始上限为1瓶。可以使用积分兑换更多的上限瓶数。】
“为什么之前你都没有说？！”
这种事情完全是应该纳入计划考虑的范畴之内的啊！
早知道有这事，说不定羌离最后的计划就会发生改变了。
系统：【没有接收到玩家询问的相关事宜。】
意思是，你也没有问。
现在出副本了，也用不了了，受了伤还得自己用积分兑换治疗。
“……”
羌离越来越觉得，这个系统奸诈无比，充满了那什么……
她在数据库里检索合适的用词。
资本家！对，资本家的恶臭！
六月六倒是无所谓，她摆摆手，立马同意了治疗：“治，马上治。”
充满了大户人家的豪横，仿佛她根本不在乎那几个积分。
系统：【收到。】
一团代码裹成的光球从虚拟屏幕中飞出，轻柔地包裹至六月六的足踝。错位的血与肉在代码的指引下立刻回到正确的排列。
既然系统的代码都能让npc拥有肉身，那治疗区区崴脚根本不在话下。
光球消失，六月六试着活动了下自己的右脚，疼痛消失，灵活如初。
“不错。”她由衷地赞叹。
一旁的羌离既为她高兴，又心疼那二十个积分。如果是她，一定不舍得治……赎身的5000积分，要攒到猴年马月，能省一点是一点。
治好了六月六，还有一位伤员。
王猛一直瑟缩在房间最角落，把头埋在膝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始终保持警惕，口中念念有词：“我有面具，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不能杀我……”
【检测到玩家王猛精神错乱，陷入谵妄，是否需要治疗？治疗需要花费80积分。】
“……”
没有人说话，他们无法为王猛做决定。
而王猛自己，他还沉浸在副本中，完全无法理解现状，甚至不知道系统在说的是他。
【3秒后默认同意，为玩家王猛进行治疗。】
【玩家王猛积分余额不足，目前余额仅支持治疗症状的625。】
一团同样的光球飞入王猛的脑袋，片刻之后，他终于镇定下来，不再念叨着有人要杀他。
他陷入了沉默，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是劫后余生之后余惊未消，还是因为没彻底治好脑袋。
他这个样子，也不太能继续参加副本了。
“回家，我要回家。”
王猛呆呆地站起来，拉开房间的门，走入了门外无边的数据流之中。
他将被传送回家。
其他人见状也陆陆续续离开，虽然通关了，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他们都意识到，所谓副本并不真的只是玩玩游戏那么简单。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有可能对真实的自己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
羌离就这么与第一场副本的队友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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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离和六月六走在回家的路上。
天色已晚，旧城区的路灯昏黄，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所以……那个莉莉安娜其实是只大虫子？！”六月六听羌离讲她最后通关的经历，听到莉莉安娜蜕去人皮变成蠕虫那段，夸张地做了个要呕的表情。
“对啊，我整个人都压在一只肥肥的虫子身上，那个触感……而且，你还记不记得邀请函上伊斯菲尔德家族的纹章？”
“好像记得……是一只蝴蝶？”
“对，正在破茧的蝴蝶。所以我就想，有没有可能伊斯菲尔德家的人一开始都是大虫子，他们举办宴会是为了来挑人吃，吃了人，虫子才能结茧，变成真的人。”
“……哇别说了，好恶心。”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结伴走在回家路上，是出了副本后难得的闲适和安宁。
旧城区的一切都很老式，很多工种还没有被机器人替代，路灯上还有不少招工传单，夹在光鲜亮丽的虚拟偶像广告里，像一张张牛皮癣。
“招洗菜工、洗碗工，200新币一天，工资日结。”六月六停下来，认真地读着上面的字。
穿着短裙烫着卷发的靓丽少女，站在路灯下安静地读着餐馆招工的传单，转过头来对着羌离笑：“你说我要不要去干着试试？”
“你，去洗菜洗碗？”羌离有些惊讶。
“那怎么啦，我洗碗可利落了。”六月六说，“不过工资是有点低……不如我去工地搬砖挣得多。”
“你真的搬过砖？”
“搬过啊。我什么都做过。”六月六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小地方的人不怎么用机器人的，我给人洗过车，换过轮胎，扛过水泥袋……看不出来吗？”
羌离点点头：“真的看不出来。你看上去就是个漂漂亮亮的女孩。”
“打扮得漂漂亮亮是兴趣，打工是生活嘛。你不知道，我干活的时候，好多人看不起我，就跟那个一开始的王猛一样。”
“说我是女的，干不来。我偏偏要气死他们！女的咋啦，我不仅是女的，我还穿小裙子扛货呢，照样比他们扛得多。哈哈哈，你要是看见一定要笑死，有一次下大雨，搬运的机械臂又坏了，临时招人去抢救轮船上那些很贵的生物制剂。那些嘲笑我的家伙两个人搬一箱，我直接穿着裙子扛着两箱，噔噔噔就走到他们前面去了。他们脸都绿了……”
羌离一点不怀疑六月六的巨力，但她还是好奇：“……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工作呢？”
“……虽然辛苦了点，但是很自由哦。想干就干一天，不想干就不干。”六月六说，“我出生在一个很小的镇子，十八岁的时候就出门远行了。哎，好孩子可不要学哦，我力气大，打架厉害不会被人欺负，才敢这么干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去不同地方的路上，说是旅行……可能流浪更贴切点，嘿嘿。没钱的时候就去干几天日结的活。”
“而且，现在不是还要过副本嘛！也不知道系统什么时候会给安排下一场副本，q城消费又那么贵……所以还是这种时间灵活的工作更适合。”
六月六说起以前远行的事时，脸上表情很快乐。
羌离默默听着。
虽然六月六没有细说，但什么样的童年经历会让一个十八岁刚成年的孩子就离开家乡踏上远行的路？羌离心里也有数。
而向往自由的六月六，又是因为什么，来到q城，还长租了房子，不再离开？
绝不是因为向往大城市之类的理由，六月六不喜欢q城，羌离很明白。从她选择远离繁华的中心区，住在旧城区就可以看出。
所有参加愿望游戏的玩家，都是有一个心中的愿望才愿意进入副本历险。
那么，六月六的愿望是什么呢？
是什么样的愿望，让她结束远行，来到不喜欢的q城？
六月六没有说，羌离也没有问。
愿望是每个玩家最重要的秘密。
羌离只是对六月六竖起了拇指：“六六真棒！”
她对六月六的称呼，在副本里时就不知不觉变成了六六。
羌离想起自己在副本里被王猛压制、锁在保管室的狼狈遭遇：“六六，教我打架吧！我要学打架！”
六月六看着双眼都在冒星星的羌离：啊？
自己刚难得地说了以前的事情，说得还有些惆怅，正常人不都应该配合气氛安慰几句吗。羌离的反应竟然是，她要学打架？
打架是重点吗！
但是，六月六的惆怅心情意外地被驱散了。
她本来还隐隐担心，如果羌离露出同情或者安慰的神色她要怎么应对。
但是……
太好了，羌离说的是，她想学打架。
“那就说好咯，被打疼可不要哭。”
滴滴。
两人的终端突然同时传来聊天消息的提示音。
是轻柔吗？她们刚刚都加了范轻柔的好友。
羌离打开聊天消息。
【玩家圆桌会——邀请信息】
【愿望游戏的新玩家，恭喜你通过了第一次副本，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玩家圆桌会特邀请你，加入下一场圆桌会议。】
然后是一句slogan落款：
【玩家圆桌会——为了所有人的愿望。】
上面还附了下一次圆桌会的召开时间和进入方法——传送到一个虚拟的会议空间。
羌离和六月六交换了一下信息。
她们都收到了同样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