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那一袋火药可真够重的。
果然人在危急之际会爆发出远超平常的潜力。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羌离，竟然也能抡起火药袋砸人。
她探了探倒下那人的鼻息，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狗皇帝的命危在旦夕。虽然她平日里总是在心里骂狗皇帝，但只有狗皇帝活得好好的，她日后才能顺利出宫。
动荡换主、朝代更替什么的，她一点都不想经历。
羌离从干草堆里翻出那把西域人的弩箭，牢牢抓在手心里，朝驿馆外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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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跑出驿馆没多久，远处东西南三个方向就燃起了熊熊火焰。
是那些人，他们真的放火了！
整座皇宫在夜半被惊醒，变得慌乱而嘈杂起来。
不断有守卫往着火的方向赶。
羌离抓住一个守卫：“西域使臣叛乱，快去抓他们！”
守卫像看鬼一样看着眼前头发散乱、形如女鬼的女史大人：“女史大人，宫里走水了！”
“那是……调虎离山，他们要杀陛下，快去救陛下！”
“女史大人，陛下那有殿前侍卫，西域使臣不过几人，殿前侍卫能应对……这火不灭，整座宫都会烧起来！”
守卫强行松开羌离的手，向与她相反的方向赶去。
羌离没有多余的时间一一找人，她只好逆着人流北上，朝着昭乾宫的方向。
她从未觉得这条路这么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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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少年帝王百无聊赖地躺在寝殿，他屏退了所有侍卫和宫人，独自待在殿内。
远处宫殿走水，喧闹声传到他这里，只剩下一些遥远的声响。
又要到那一天了。
他懒得做什么，只要等着，然后一切重来就好了。
直到寝殿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陛、陛下……您的御前……御前侍卫呢！”
他一向端庄自持的女史大人此刻正披头散发，上气不接下气地朝他大喊，头发上还狼狈地沾着不少草叶。
“朕让他们都退下了。”
“为什么！”羌离不解地看向他。
“朕倒想问问朕的女史，为什么大半夜衣冠不整地跑来朕的寝宫，还带着弩箭？”
羌离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还拿着自保用的弩箭，赶紧背过手去，放到身后。
“西域使团谋反，想暗杀您！”她说。
“哦。”
哦？
狗皇帝为什么一点都不急啊，都这个时候了，别犯病啊！
少年皇帝从座位上走下来，逐渐靠近羌离。
她这是觉醒了查询好感度能力后，第一次来找狗皇帝。
查询好感度有距离限制，狗皇帝逐渐靠近她之后，他头上那行字才渐渐清晰。
皇帝，npc，好感度：100。
……100？
……100？！
羌离惊得浑身僵硬。
她不知道狗皇帝这么赏识她啊？
他走到羌离身边，轻轻拿走她头发上一片草叶：“你是跑了一路来找我的吗？”
羌离结结巴巴：“他们……他们准备了好多暗器，还有火药。现在宫里的守卫都去救火了，您的御前侍卫又不在……”
“嗯。”他兴趣缺缺地听着，还在给她摘草叶。
不是，什么关头了！
顾不上什么好感度了，羌离气得一把抓住他的手：“陛下，您要逃命啊！”
他好像终于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想救我吗？”
废话！
不然我来找你做什么！
殿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羌离认得，是西域使团那些人。
这么快已经到这了吗？
羌离没时间再和莫名其妙的狗皇帝掰扯，她抓着他，往殿后隐藏的密道走。
“羌离，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走这条密道，也是一起溜出宫去玩？”狗皇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那时候我们还只有十五岁。”
这根本不是去玩好吗！
“闭嘴！”她忍无可忍。
年轻的皇帝真的没再说话，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羌离握着他的手，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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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离带着狗皇帝走了好久，才走出了这条直通宫外的秘密暗道。
这条暗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了，可能这座古老的宫殿刚建好的时候，暗道就随之诞生了。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暗道的存在，大概只有资历最老的宫女，与年少时总偷溜出去玩的狗皇帝和羌离。
那时候狗皇帝才刚当上太子，年纪太小，群臣根本不拿他当回事，但又因着“未来皇帝”的地位，把他关在宫里不让出去。而她羌离，也只是一个刚进宫、被派去服侍他的小小伴读。
两个一般大的孩子，被困在沉闷的深宫里，周围都是带着别有目的的目光审视他们的大人们。
他们只好互相依靠，互相取暖。
那时候，狗皇帝还不是狗皇帝，而是她最好的朋友。
对，“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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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君主成为朋友，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两个同样无依无靠的小孩子会忘记世俗和礼教，本能地成为朋友。
他们一起读书，一起抓蛐蛐，一起拔草茎叼在嘴里吃，也一起无数次地偷偷走过这条暗道，去看外面的世界。
但这一切在他们十七岁之后就停止了。
狗皇帝成了真正的皇帝，她成了女史。她曾经是皇帝“最好的朋友”的特殊身份，如今也不过只是起到“在陛下生气时能被派去搞清楚他到底要什么”的作用。
是年少的她没有看明白，哪有什么朋友，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君臣。
羌离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是……
她偷偷望了一眼狗皇帝的头顶。
抢眼的“100”还是明晃晃地顶在他头上。
难道……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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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应该安全了。”
羌离关上暗道出口的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宫外的野郊，基本不会有人来。地方难找，就算知道在哪，从正经宫门骑马过来，也要绕上一大圈。
那些西域人，再神通广大，也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狗皇帝已经非常随遇而安地在溪边席地坐下，他看着溪对岸，远处燃烧着的宫殿，微笑：“好大的焰火，若配上烟花一定好看。”
“陛下，那都是您家的宫殿。”
“那怎么了？羌离，来坐下。”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危机暂时解除，羌离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该退回平常的君臣模式。但紧张过后她才感觉到，连日加班加上今天的离奇经历，她太累了。
她需要立刻坐下休息。
于是她坐在了狗皇帝身边，坐得近也好，有什么情况还能及时保护他。
她将一直牢牢拿在手里的弩箭放下。
狗皇帝瞥了一眼弩箭：“为什么一直带着？”
“如果有人追上来，可以射他们。”
“你会用？”
问住她了。
羌离是文官，从来不动刀动枪，她看向各种构造在她眼里都神秘莫测的弩箭。
老老实实：“不会。”
狗皇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拿过弩箭：“看好了，我教你。”
先拧紧一旁的把手，用力把弓弦扯开，扣在后方的搭扣上，将箭放在凹槽里，然后按动扳机——箭“咻”地飞了出去，飞了好远。
他将弩箭递到羌离手里：“试试。”
羌离不想试，她觉得自己出奇地困，像是一台超负荷的计算机，不受控制地需要重启。
……嗯？计算机是什么？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眼皮子好重，算了，别想了……
她还是接了过来，或许是不敢违抗君命，又或许是不忍让他眼里的期待落空。
她机械地按照刚才狗皇帝示范的步骤，一步一步重复。
拧把手……啊，这把手好紧啊，拧，再拧。
狗皇帝又在说话了：“羌离，你为什么要救我？”
怎么又不说朕啊，一天天的，一点都不省心……
羌离迷迷糊糊：“你是陛下……而且，女史二十三岁的时候……你要签文书放我出宫的。”
把手终于拧好了。接下来是扣弦……这弦怎么这么重，刚才狗皇帝明明扣的很轻松啊。
少年皇帝的眼神暗了暗：“……也有宫女，一辈子到七老八十，也不出宫的。”
啪嗒。终于扣好了。
羌离放上箭，这股离奇的困意让她已经意识不太清醒。
她听到这话，竟然举起箭对准了皇帝：“不行……按照惯例，只要女史本人想出宫，你就要批准的……”
她只是威胁一下他，不会真的射箭的。
好困。举弩机的手渐渐低下去，羌离的头一点一点，已经半睡着了。
狗皇帝也没有再说话。
一片寂静，天时地利人和，她要睡了。
过了许久，又或者只是一瞬，半梦半醒间，羌离听到狗皇帝很轻很轻的声音：
“羌离，你一直，都很累吧？”
“……”是啊。
“对不起，我……”
“……”狗皇帝道歉，真是头一遭。
“羌离，我喜欢你。”
……
……
……
什么！谁！喜欢什么！
“如果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女史……在一个我们都自由的新世界，你是不是就……”
羌离猛地惊醒，她一睁眼看见离她很近的狗皇帝。
近到可以看见他轻轻颤动的睫毛。
他头顶的好感度数字在疯狂地往上跳动，超越了数字的极限，变成了一团超出她理解的符号。
不对，她一定是在做梦。
她慌忙间想要后撤，完全忘了自己的右手还握着弩箭。
想要向后逃跑的手指就这么按下了扳机。
一支箭离弦而出，没有一丝转圜余地，射进了狗皇帝的腹腔。
羌离甚至来不及看狗皇帝的表情，他就发出一声闷哼，倒在了她身上，像是一个拥抱。
一个命运恶意作弄的玩笑般的拥抱。
她……
弑君了。
————
突然之间，她的脑袋一阵刺痛。
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在急速地崩解，取而代之的是纯黑的空间，还有陌生的字符在快速地涌动。
一个古怪且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内响起：
“npc羌离完成杀死皇帝的任务目标，完成副本《孤龙悬》。”
“恭喜npc羌离晋级为玩家身份，请进入——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