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整，“云顶之巅”的客厅灯火通明，气氛却比即将进行的跨国并购谈判还要凝重几分。
林栀穿着舒适的居家服，盘腿坐在沙发一端，怀里抱着个抱枕，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的沈司珩。
沈司珩则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家居服，坐姿端正，膝盖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曲线图，仿佛他真的只是抽空来进行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商务演练”。
如果不是茶几上那份摊开的、墨迹未干的《补充条款（一）》时刻提醒着林栀，她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居家夜晚。
“开始吧。”沈司珩合上电脑，将其放到一旁，抬眸看向林栀，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开会了”。
林栀心脏猛地一跳，抱着抱枕的手指收紧了些。“开、开始什么？”她明知故问，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司珩的视线落在她紧抱着抱枕的手臂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那抱枕是什么阻碍演练的非法物品。“条款第一条，必要公众互动的基础项目。”他顿了顿，补充道，“牵手。”
“牵、牵手就牵手嘛……”林栀小声嘟囔，试图用无所谓的态度掩饰内心的兵荒马乱，“又不是没牵过……”之前在家宴、在机场，不都牵过了吗？虽然大部分时间是他主动，而且感觉……完全不一样！
“之前的互动，存在诸多不自然之处。”沈司珩一本正经地分析，语气严谨得像在做项目复盘，“节奏、力度、持续时间均未经过标准化考量，存在被媒体或旁观者识破的风险。”
林栀：“……” 牵个手还要标准化考量？！您当是在搞iso质量认证呢？！
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把怀里的抱枕扔到一边，朝着沈司珩的方向挪了挪屁股，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微微潮湿，指尖冰凉。
沈司珩看着她那副像是要上刑场就义的表情，眸光几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他也伸出手，骨节分明，干净修长，带着他惯有的、微凉的体温。
两只手在茶几上空缓慢地、试探性地靠近。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林栀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缩了一下。
沈司珩的手顿在半空。
空气凝固了一瞬。
“对、对不起……”林栀脸颊爆红，感觉自己像个试图非礼良家妇男的登徒子，“我……我手有点凉……”
沈司珩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沉默了两秒，然后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动作更快，也更坚定，直接握住了她试图后退的手。
微凉干燥的掌心，包裹住她潮湿微颤的指尖。
一股强烈的、带着电流般的触感，瞬间从两人肌肤相贴处窜起，沿着手臂，直冲林栀的大脑皮层！她的心跳骤然失控，咚咚咚地敲着鼓点，快得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的手……比看起来要温暖。指腹带着薄茧，摩擦着她手背细嫩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而清晰的颤栗。
“自然一点。”沈司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依旧没什么情绪，但林栀却莫名听出了一丝……紧绷？“放松，别僵硬得像块木头。”
你才像木头！你们全家都像木头！林栀在心里疯狂吐槽，试图用愤怒掩盖心悸。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他的包裹下，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缩，指尖无意中刮蹭到了他的掌心。
她明显感觉到沈司珩握着她手的力道，几不可察地加重了一瞬。他的拇指，似乎……无意识地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一下，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过林栀的心尖。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沈司珩深邃的眼眸里。他正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滚动的喉结，却泄露了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平静。
“手心出汗，会影响效果。”沈司珩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
林栀的脸更红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抽回手：“那、那还不都怪你……”
“怪我什么？”沈司珩抬眸，目光锁住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怪你……怪你握得太紧了！”林栀避开他的视线，强词夺理，心跳却因为他那句“手心出汗”和此刻专注的凝视而更加狂乱。他是不是也……紧张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让她心底那点慌乱，奇异地平复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带着点甜味的平衡感。
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兵荒马乱。
沈司珩看着她强装镇定却连耳根都红透的模样，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稳了些，指腹依旧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在她手背上画着圈。
“力度需要适中，既要传达亲密感，又不能显得刻意。”他开始进入“教学”模式，语气恢复了几分冷静，但那只作乱的手却暴露了他的口是心非，“持续时间根据场合而定，一般场合三到五秒即可，重要场合可适当延长……”
他一本正经地讲解着“牵手规范”，仿佛在传授什么高深的商业谈判技巧。
林栀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感受着手背上那若有若无、却带着燎原之势的触碰，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她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完全将她的手包裹其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悸动，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大脑几乎停止思考。
什么条款，什么演练，什么公众形象……在这一刻，全都模糊成了背景音。
她只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他指腹的薄茧，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她自己那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跳。
这场名为“练习”的牵手，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停留在“公事公办”的层面。
它像一簇火苗，点燃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名为“契约”的窗户纸。
而窗户纸后面，是早已悄然滋生的、汹涌澎湃的真心。
第一次练习牵手，效果……显着超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