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吻并未落下。
沈司珩的呼吸在距离她唇瓣仅剩毫厘之遥时停住了。林栀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气息拂过自己皮肤时带来的细微战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香，混合着刚刚沐浴后的干净皂角气息，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林栀紧闭着眼，睫毛因紧张而剧烈颤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脸颊，烫得惊人。她等待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然而，下一秒，那迫近的、带着滚烫温度的气息却骤然撤离。
沈司珩直起了身。
林栀茫然地睁开眼，透过尚且模糊的视线，看到他已经退开一步，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他侧对着她，灯光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空气里那黏稠得令人窒息的暧昧，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片令人尴尬的死寂和……未尽的怅惘。
他……为什么停下了？
是觉得唐突？还是……依旧在恪守那该死的“契约精神”，觉得这样的亲密超出了“合作伙伴”的范畴？
林栀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涌起了更多的失落和混乱。她攥紧了还带着他指尖温度的浴巾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柔软的布料里。
“早点休息。”沈司珩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克制后的平静。他没有看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离开了她的房间，再次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重新只剩下林栀一个人，以及那挥之不去的、属于他的气息，和她胸腔里那颗依旧狂跳不止、却无处安放的心。
她瘫坐在梳妆凳上，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发丝还带着他刚才笨拙梳理痕迹的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迷茫涌了上来。
这算什么？
先是英雄救美，温情脉脉地吹头发，营造出那种让人心跳失控的暧昧氛围，就在她以为要发生点什么的时候，他又突然抽身离开，恢复成那座遥不可及的冰山？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他这是给了一卡车甜枣，然后连枣核都没让她舔一下就全收走了！
“沈司珩！你到底想怎么样？！”林栀对着空气，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恼火。
她需要倾诉，需要分析，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树洞，来理清这团乱麻般的情绪。
几乎是本能地，她拿起了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论坛图标，找到了那个永远在线的、理智冷静的“s”大神。
此刻已是深夜，万籁俱寂。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写满困惑和纠结的脸。
她一股脑地把心里的混乱和盘托出，发送出去后，感觉憋闷的胸口稍微舒畅了一点。她紧紧盯着屏幕，期待着s大神能给出一点理性的、拨云见日的分析。
网络那头，沈司珩坐在书房里，看着论坛私信里那一长串充满纠结、委屈和试探的文字，眸色深沉如夜。
他指尖悬在键盘上，久久没有落下。
顾虑？
他当然有顾虑。
顾虑着那份他亲手拟定的、冷冰冰的契约。
顾虑着她是否真的对他有超出合作之外的感情。
顾虑着如果贸然踏出那一步，是否会吓跑她，是否会让她觉得，他所有的帮助和靠近，都带着不纯的目的。
他习惯于掌控一切，算计得失。唯独在关于她的事情上，他第一次变得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患得患失。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心动，是契约里禁止的项目吗？”的问题（虽然她撤回了，但他看到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良久，他修长的手指终于落在了键盘上，缓慢而坚定地敲下了一行字。
发送。
他看着这行字，仿佛也透过这行字，看到了那个在客房里心乱如麻的女孩。
他知道，这句回复，近乎于摊牌。
但他不后悔。
有些界限，既然已经模糊，不如就由他，来亲手打破。
而客房里的林栀，看着s大神发来的那句“所有规则，都可为真心让路”，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原地。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鼓励她遵从自己的内心？还是在暗示……那个冰山室友，或许也有着同样的“真心”？
她的心跳，再次因为这个大胆的、充满希望的猜测，而彻底失控。
论坛的深夜提问，似乎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却又好像……指向了一个更加清晰，也更加让人心潮澎湃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