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暗礁区的浪,比往常更烈,像群被激怒的野马,狠狠撞着水下的礁石,溅起的水花带着咸腥的戾气,打在船板上作响。
林海刚接到探哨的急报——外籍势力三艘汽艇在前,虞沧浪五艘大船在后,已经过了黄兴岛,离东极岛只剩半个时辰航程。
他站在飞鱼号船头,手里的木舵被攥得发热,目光扫过身后整齐列队的帮众船队,声音沉得像暗礁下的暗流:都听好了!按预定计划,把船开进暗礁核心区,藏在虎牙礁后面,没有我的信号,不准露头!
帮众们齐声应和,船桨划水的声音整齐划一,像密集的鼓点,敲在海面上。
几十艘快船灵活地穿梭在暗礁之间,船身贴着礁石边缘滑行,像一群蛰伏的银鱼,很快就隐没在鬼见愁错综复杂的礁群里。
沈岫云站在码头边,手里捧着一件蓑衣,快步走到林海面前:海上风大,穿上。暗礁区的浮标都换过了,月牙礁蛇形湾的水下埋了炸药,只要他们敢闯,就炸得他们船毁人亡。
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眼里却满是信任,你自己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林海接过蓑衣,披在身上,粗糙的麻线蹭过肩头,带着熟悉的温度。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沈岫云的胳膊,声音温柔却坚定: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在望礁台盯着,看到信号就按计划行事。
说完,他转身跳上一艘最小的小舢板,解开缆绳,手里的短桨轻轻一点,舢板像离弦的箭,朝着暗礁区外驶去。
小舢板只有半人宽,在浪头里像一片柳叶,却异常灵活,穿梭在浪尖上,稳稳当当。
此时,海平面上已经出现了外籍汽艇的黑影。
三艘汽艇排成一字形,甲板上的火炮黑洞洞的,炮口对着海面,透着肃杀之气。
虞沧浪的五艘大船跟在后面,船舷上站满了黑衣手下,手里的砍刀和步枪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外籍小队长站在最前面的汽艇甲板上,举着望远镜,看到远处海面上的小舢板,眉头皱了皱:那是什么?
旁边的翻译官赶紧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队长,应该是东极岛的渔户,看到咱们的船队,想跑呢!
可话音刚落,那艘小舢板不仅没跑,反而调转方向,朝着汽艇的方向驶来。
舢板上的人站起身,披着蓑衣,手里挥舞着一面小小的海龙旗,像是在挑衅。
是林海!虞沧浪的声音从后面的大船上传来,他举着望远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气得咬牙切齿,这小子找死!队长,快下令开枪,把他打成筛子!
外籍小队长却摆了摆手,眼里闪过一丝傲慢:不用开枪。一艘小舢板,还能翻出什么浪?追上去,抓活的!我要亲自问问他,抵抗分子藏在哪里!
他心里打着算盘,林海是海龙帮的帮主,抓了他,东极岛就群龙无首,剩下的人还不是任他们宰割?
全速前进!追上那艘舢板!外籍小队长高声下令。
外籍汽艇的马达声陡然变得轰鸣,像一头头咆哮的野兽,朝着小舢板冲来。
汽艇速度极快,浪头被犁开一道白色的深沟,船尾的水花溅起丈高,朝着林海的小舢板逼近。
林海站在舢板上,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外籍势力傲慢轻敌,急于抓他,必然会忽略暗礁的危险。
他握紧短桨,轻轻一摆,小舢板像条灵活的鱼,猛地调转方向,朝着鬼见愁暗礁区的核心驶去。
想跑?没门!
外籍小队长冷笑一声,下令道,追!别让他跑进暗礁区!
汽艇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
林海能清晰地看到甲板上外籍士兵狰狞的面孔,能听到他们叽里呱啦的喊叫,甚至能闻到汽艇排出的油烟味。
他故意放慢了一点速度,让汽艇再靠近些,然后突然一甩桨,小舢板钻进了一道狭窄的礁缝。
这道礁缝只有丈宽,两侧的暗礁像锋利的獠牙,黑沉沉地对着海面。
外籍汽艇的船长想刹车,可速度太快,惯性带着船身往前冲,他只能拼命打舵,试图避开礁石。
可鬼见愁的暗礁,本就是海龙帮的看家本钱。
那些看似杂乱的礁石,其实暗藏玄机,浅滩、暗桩、礁缝交错,外人根本摸不清门路。
沈岫云之前换过的浮标,把正确的航道标成了死路,而外籍势力眼里的,正是最危险的陷阱。
小心!暗礁!
汽艇上的了望手突然嘶声大喊,声音里满是惊恐。
可已经晚了。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像惊雷在海面上炸开。
最前面的外籍汽艇,船头狠狠撞在了一块半露海面的巨型暗礁上。
那块礁石像蛰伏了千年的巨兽,硬生生扛住了汽艇的冲击,船首的铁板瞬间凹陷、变形,发出刺耳的声,像骨头断裂的声响。
海水瞬间涌进船舱,汽艇的船身猛地倾斜,甲板上的外籍士兵们站立不稳,纷纷摔在地上,有的甚至被甩进了海里。
火炮被撞得歪斜,炮口对着天空,失去了威力。
该死!怎么回事?!
外籍小队长被摔在甲板上,额头撞在铁栏杆上,流出鲜血,他捂着伤口,气急败坏地大喊。
船长爬起来,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小队长,我们撞上暗礁了!船底破了,海水在往里灌!
林海的小舢板早已钻出礁缝,停在不远处的安全海域。
他站在舢板上,望着倾斜的外籍汽艇,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他抬手,朝着虎牙礁的方向挥了挥红旗——那是给帮众们的信号。
很快,藏在暗礁后面的帮众船队纷纷露头,船桨划水的声音整齐划一,朝着剩下的两艘外籍汽艇和虞沧浪的船队逼近。
剩下的两艘外籍汽艇看到同伴撞礁,吓得赶紧刹车,不敢再往前冲。
他们看着鬼见愁错综复杂的暗礁,看着四周露头的帮众船队,眼里满是恐惧——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闯进了林海设下的陷阱。
虞沧浪的船队也停在了暗礁区外,黑衣手下们看着撞礁的外籍汽艇,脸上满是慌乱。
虞沧浪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鬼头刀指着林海的方向,破口大骂:林海!你这个卑鄙小人!敢设陷阱害我!
可骂归骂,他心里清楚,鬼见愁的暗礁有多危险,他的大船根本不敢进去。
看着帮众船队越来越近,外籍汽艇又不敢动弹,他只能咬着牙,下令道:撤!快撤!
外籍汽艇也跟着调转方向,狼狈地朝着沈家门的方向逃去,连撞礁的同伴都顾不上救。
帮众们想追,却被林海拦住了:别追!暗礁区外是开阔海域,他们的汽艇速度快,追不上。留着他们,让他们给外籍小队长报信,让他知道鬼见愁的厉害!
帮众们停下船,欢呼起来,声音在海面上回荡。
沈岫云也驾着一艘快船赶来,看到林海平安无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回来了!太好了,外籍势力的一艘汽艇被撞废了!
林海点点头,目光落在那艘倾斜的外籍汽艇上。
海水已经漫过了甲板,外籍士兵们在海里挣扎,有的被浪头卷向暗礁,有的拼命往远处游。
帮众们想下去抓俘虏,林海却摇了摇头:不用管他们,鬼见愁的浪和暗礁,会给他们应有的惩罚。
他转身,望着虞沧浪和外籍船队远去的方向,手里的短桨攥得发白。
这次只是小小的胜利,外籍势力和虞沧浪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艰难。
但他不怕,鬼见愁的暗礁是他们的屏障,帮众和渔户是他们的后盾,沈岫云是他的战友。
海风拂过,带着胜利的喜悦,也带着战前的凝重。
帮众们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他们看着林海坚定的背影,心里充满了信心。
暗礁诱敌的成功,不仅摧毁了外籍势力的一艘汽艇,更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知道,东极岛不是好欺负的,海龙帮不是好惹的。
林海驾着小舢板,朝着码头驶去。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海面上,泛着金灿灿的光。
暗礁区的浪渐渐平息,像一头温顺的巨兽,守护着这片属于他们的海。
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但只要他们守住暗礁道,守住人心,就一定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码头上,渔户们早已等候在那里,看到林海归来,看到外籍汽艇被撞废,纷纷欢呼起来。
沈岫云走到林海身边,递过一杯温水:喝口水,歇一歇。接下来,我们还要准备应对他们的报复。
林海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心里满是坚定,他们会来的,但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下次,鬼见愁会给他们更大的惊喜。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拉长了他们的身影,像一道坚定的印记,刻在东极岛的海岸线上。
暗礁诱敌的胜利,为他们赢得了喘息的机会,也为接下来的战斗,埋下了胜利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