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渔户犹疑(1 / 1)

东极岛的夜,被一盏油灯得发沉。

阿公的石屋里挤了二十多个渔户,都是东极岛和黄兴岛的乡亲。油灯放在炕桌中央,灯芯跳着小小的火苗,把众人的影子投在石墙上,忽大忽小,像一群没定魂的鸟。墙角堆着换回来的好盐袋,白花花的,却没人敢多看——那盐是用霉盐从外籍势力盐仓里换的,沾着风险,也沾着盼头。

林小子,真能成?最先开口的是李二叔,他是东极岛的老渔户,平时最胆小,此刻手里攥着个破陶碗,指节把碗沿捏得发白,那些人要是发现盐被换了,会不会疯了似的找?咱们东极岛就这么大,藏都没处藏。

他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挤满人的屋里,瞬间激起了浪。

是啊,李二叔说得对。旁边的张婶赶紧接话,她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娃,娃睡得正香,她却不敢松劲,外籍势力心狠手辣,上次沈家门有个渔户多说了句,就被他们打断了腿。咱们换了他们的盐,要是被发现,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报复咱们啊?

两个字一出口,屋里的空气瞬间僵了。有几个年轻渔户的脸一下子白了,下意识地往门口挪了挪,眼神里满是慌意。老王也皱起了眉,他摸了摸口袋里给娃留的半块鱼干,声音低了些:要不……咱们把盐送回去?就说没看清,误拿了?

送回去?林海猛地站起来,手里还攥着《更路簿》残页,纸页被他捏得发皱,边缘的鱼油痕迹都快磨没了,送回去有用吗?那些人要是查盐仓,早晚会发现少了好盐!到时候他们不仅会找咱们,还会更严地卡盐道,咱们连现在这点盐都保不住!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股子压人的劲,石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油灯的火苗似乎被他的气劲惊到,颤了颤,溅出点灯花,落在炕桌上,很快就灭了。

可……可咱们拼得过那些人吗?李二叔还是没松口,他往油灯旁凑了凑,想借点暖,他们有炮艇,有机枪,咱们只有小舢板和渔叉。真要闹起来,咱们这点人,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这话戳中了不少渔户的心事。有人低下头,盯着自己磨得发亮的鞋尖;有人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手掌里;还有人偷偷抹了把眼泪——他们不是不想拼,是怕拼了命,最后连家都没了。

林海看着众人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疼。他知道他们怕,外籍势力的凶名,在舟山的渔户里谁没听过?可他更知道,不拼的后果——鱼被抢,盐被占,娃们饿肚子,最后连舟山的海,都要被那些人占了去。

他走到炕桌前,把《更路簿》残页往桌上一拍,纸页的一声响,惊得油灯又颤了颤。大家看看这个!他指着残页上的星图和礁石标记,声音里带着点急,也带着点恳求,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更路簿》,上面记着舟山的每一条道,每一块暗礁。以前海盗凶,我爷爷凭着它,带着海龙帮的人护着渔场,没人敢欺负咱们渔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屋里的每一个人,从李二叔发白的脸,到张婶紧抱娃的手,再到老王攥着鱼干的指节:现在那些人来了,抢咱们的鱼,占咱们的盐,打咱们的人!咱们要是不拼,今天他们卡盐道,明天就会抢咱们的船,后天就会占咱们的岛!到最后,咱们的鱼要被抢光,盐要被占光,连骨头都剩不下!

可……可报复……张婶的声音带着哭腔,怀里的娃似乎被吵醒了,哼唧了两声。

那些人要报复,早就报复了!林海打断她,语气更坚定了,他们要的是舟山的鱼和盐,要的是咱们服软,不是把咱们都赶尽杀绝——没了咱们,谁给他们晒盐?谁给他们捕鱼?他们只是想吓唬咱们,让咱们不敢反抗!

屋里静了下来,只有油灯的燃声,还有窗外海风的响——那风裹着寒意钻进来,吹得人脖子发紧,却也吹醒了不少人的脑子。

李二叔捏着陶碗,指节慢慢放松了些。他想起上个月,外籍势力的巡逻艇抢了他的两筐大黄鱼,还把他的小舢板戳了个洞;想起家里的娃天天喊,只能靠挖野菜充饥;想起自己蹲在海边,看着那些人的船耀武扬威,却连话都不敢说——那股子憋屈,比现在的害怕更难受。

就在这时,阿公突然把手里的烟杆往桌上一磕。的一声,烟杆上的烟灰掉在桌上,碎成了末。他抬起头,眼里的光比油灯还亮,盯着屋里的渔户,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我跟他干!

众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看向阿公。阿公是东极岛最年长的人,平时话不多,却最有威望。他往炕沿上一坐,粗糙的手摸了摸怀里的旧渔刀——那是他年轻时跟海盗拼命用的,刀鞘上的漆都掉光了,却依旧透着股子硬气。

我活了六十多年,见过海盗,见过海匪,没见过像那些人这么欺负人的!阿公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很稳,他们抢咱们的鱼,占咱们的盐,还打咱们的人,这口气,我咽不下!林小子说得对,不拼,咱们早晚得被他们逼死!我这把老骨头,就算填了海,也得跟他们拼一次!

阿公的话像颗定心丸,砸在众人的心里。李二叔猛地站起来,把手里的陶碗往桌上一放,碗底磕在炕桌上,发出脆响:干!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总比窝囊死强!我家娃还等着吃盐呢,不能让他以后连舟山的海都不敢看!

对!干!张婶也擦了擦眼泪,把怀里的娃抱得更紧,我男人去年被外籍势力的巡逻艇撞翻了船,到现在还没找着尸首!这仇,我也得报!

干!咱们一起干!老王攥紧了手里的鱼干,眼里的慌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狠劲,咱们有林小子的《更路簿》,有阿公的经验,还有这么多兄弟,怕他们个球!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刚才的犹疑和害怕,像被海风刮走了似的,只剩下一股子要拼到底的劲。年轻渔户们拍着桌子喊,老渔户们也挺直了腰,眼里闪着光——那是被压抑了太久的怒火,是护家护海的决心。

林海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眶有点发热。他知道,刚才的话没白说,阿公的支持没白费。这些渔户,不是胆小,只是需要有人带头,需要有人告诉他们。

他拿起桌上的《更路簿》残页,小心地折好,放回衣袋里。然后从怀里掏出那粒染过父亲血的船钉,放在炕桌上:这是我爹的船钉,福顺号沉的时候,我从残骸上掰下来的。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船钉上,钉尖的锈迹在油灯下泛着冷光,像在诉说着沈家门的血仇。

从今天起,这船钉就是咱们的念想。林海的声音很稳,却带着股子感染力,咱们拼,不只是为了盐,为了鱼,更是为了咱们的爹,咱们的娃,为了舟山的海!只要咱们心齐,就没有闯不过的暗礁,没有打不跑的豺狼!

众人齐声喊,声音震得油灯的火苗都跳了跳。

窗外的海风似乎也温柔了些,不再带着寒意,反而像在为他们鼓劲。油灯的光把众人的脸照得暖融融的,每个人的眼里都亮着光,像夜里的渔火,虽然小,却能聚成一片,照亮前面的路。

阿公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他拿起烟杆,重新填上烟丝,用火折子点着,抽了一口,烟圈在屋里飘了飘,像在为他们的约定祝福。

林海知道,从这一刻起,东极岛的渔户们,不再是一盘散沙。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有了共同的决心,更有了能一起拼的勇气。后面的路肯定更险,外籍势力的报复说不定很快就会来,可他不怕——他有这些兄弟,有阿公,有父亲的念想,还有这舟山的海。

只要大家一起拼,就没有赢不了的仗。

夜还没深,油灯还亮着,屋里的笑声和议论声,顺着门缝飘出去,落在东极岛的海面上,跟着浪头一起,朝着沈家门的方向漂去——那是抗争的信号,也是守护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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