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说了很多,话里话外皆是叹命运无常,怨世间不公。
老徐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和他碰了碰酒。
其余人也沉默下来,唯有方寸蹲在一边抱着书本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
书是涂山渺渺给的,说是多看多学。
由于他们体弱,吃饱后便早早睡去。
深夜寂静时分,时鹿一人偷偷溜了出来,她来到那大石头然后将一枚符箓贴在了下方,正好盖住那枚花瓣印记。
下一刻,符箓光芒闪动,有一道人影若隐若现,是位老头,那白胡子垂到胸口,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盯着时鹿看了许久,忽然行了一礼。
“殿下纵马归城,已然惊动四方,还望一路小心,莫作停留。”
时鹿一愣,淡淡道,“消息传的这么快?”
“呵呵……殿下莫非忘了落日城的消息是如何传到欢都的?”
时鹿:“……”
传音符。
想了想时鹿又问道,“你在此处留下标记,是何意?”
“提醒殿下,尽快赶到欢都,时不待人啊……”
时鹿沉默,许久之后才开口,“时萧是什么位置?”
“第三。”
“……明白了,我会尽快的,此处瘟疫你可知?”
老头摸了摸胡子,叹了口气,“鞭长莫及,殿下还是要分的清轻重缓急……”
“……”
见时鹿不语,老头又叹了口气,后缓缓消失。
符箓散去,那石头上的印记也隐去,变的光滑无比。
时鹿站了许久,又将那鸳鸯玉佩拿出来看了一会,随后手指收紧,转身进入了村庄。
第二日,他们与村庄做了告别,将多余的马匹都留给了他们,再次踏上旅途。
黑土域辽阔,但能走的路大概只有南北方向。
南下蛮荒至落日城。
北上,欢都。
路途中,方寸突然示意涂山渺渺跳上马车顶。
这让小七非常不爽,不停的吐槽。
老徐幽幽道:“方寸求知,你又不能教!”
小七:“……”
如花则是笑道,“我早就说过,把妹要富……”
“我有二十万!”
“哈……我们都有,不相当于没有吗?”
小七:“……”
“那方寸,他有什么,他有个毛……”
“至少他能打。”
“……”
如花说完,忽然心中一惊,方寸这些日子异常安静。
安静到让他们都忘记了。
这家伙曾经干掉了一位大宗师。
而涂山渺渺上马车顶,方寸坐在那里将一张纸条递给她。
依旧是歪歪曲曲的字,比上次好了一些。
【那个村庄门口的大石头上有标记,今天我们离开时,没有了。】
涂山渺渺一愣,“所以?”
方寸再次拿起毛笔写写画画。
【我昨夜在屋顶看书,看见了东家,她在与石头对话,对方喊她殿下二字。】
涂山渺渺:“……”
她忍不住看向时鹿。
他们只留下了一辆马车,作休息用。
时鹿则是靠在马车前,盯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涂山渺渺收回视线,忍不住摸了摸脑袋上的耳朵。
殿下?
什么样的人才会称为殿下?
小七好像说过,欢都里面有人皇……
小七又是如何知道的?
唉,除了她没一个简单的。
哦,还有对面这家伙……
这时,方寸又递给她一张纸。
【此行危险,小心。】
看到这个,涂山渺渺将纸条卷起,然后敲了敲方寸的脑袋。
“你会保护我的吧?”
方寸一愣,随后伸出双掌,一手拳一手掌,互相碰撞起来,发出啪啪声。
涂山渺渺愣住,那会也是这个动作。
这到底是……
想了想涂山渺渺指了指毛笔,“什么意思,写下来。”
方寸迟疑,后提笔在白纸上画出来一个奇怪的图案。
涂山渺渺拿起来看了许久没看明白。
那是两个圆,但有一部分相交了。
别说,这圆画的还不错……
“写字。”涂山渺渺再次说道。
方寸提笔,却迟迟不落下。
见状涂山渺渺试探道,“描述不出来?”
方寸点头。
“……”
“看你的书,多学多看。”
“……”
涂山渺渺并没有跳下马车,而是坐在边上,双腿悬于空中晃动。
她学起方寸的动作,却依然理解不了其中含义。
这莫非是夜灵族的暗语?
可恶,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
还有东家。
殿下,危险,石头里面的人……
莫非是,有人不想东家回到欢都?
可惜涂山道法万千,她一样也不会。
唉……
半月的时间,他们又遇见了几波流民。
某一日,前方没路了。
常言说,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水蓝则广,水黄则急。
可前方的水面异常宽广,水的颜色却不是蓝色,反而是浑浊的灰色,风中夹杂着腥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岸边有历经风霜的建筑,在他们前方的木头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有字。
仙人驿。
仙人驿是渡口,有很多船停靠,而那些船已经扬起了帆。
岸边只有一人穿着蓑衣,将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他靠在一个破旧的椅子上,盯着那些杨帆的船,似乎在为它们送别。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那人回头,看见时鹿几人时,灰暗的眼珠动了动,有嘶哑的声音传出。
“你们也是来搏命的吗?”
时鹿一愣,“搏命?”
“不搏命,你们来干什么,不如好好找个地方等死。”
“……”
就在这时,那些靠岸的船开始缓缓移动,随后逆流而上,远离仙人驿。
“他们干什么去?”时鹿问道。
船不可能自己动,而且看吃水的深度,每一艘上都有不少人。
“求一线生机。”
“你是什么人?”
“驿卒。”
“……”
眼看那些船越来越远,时鹿连忙说道,“我们也要走。”
闻言,驿卒忽然起身,阴沉的扫了他们一眼,继而转身离去。
仙人驿后面有屋子。
“我靠,这人什么态度……”
小七颇有些不爽。
或许是听到了小七的话,驿卒临门一脚又停下来,背对他们嘶哑道:
“瞧你们的衣着,也不似拼命之人,还是赶紧走吧。”
老徐问道,“敢问拼的是什么命?”
“给谁拼命?”
驿卒回头,伸出手指点在胸口,掷地有声。
“给家中妇孺,给父老乡亲,给那些在瘟疫中死去的人!”
“他们本来活的好好的,却遭此横祸,活下来的人不该拼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