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沈微微的脸上。
她睁开眼睛,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看着天花板。
今天,是念念的生日。
这是她来到京城后,女儿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日。
沈微微的心里,既有期待,也有些紧张。
她想给女儿一个完美的、充满快乐回忆的生日。
一个没有争吵,没有冷漠,只有温暖和爱的生日。
她早早就定好了国营饭店的包厢。
虽然不大,但足够温馨。
她还亲手为念念做了一个生日蛋糕,样式比不上外面卖的,但用料扎实,充满了母亲的心意。
上午,她带着念念去了京城最大的儿童公园。
小丫头穿着她新买的粉色连衣裙,像一只快乐的蝴蝶,在旋转木马和滑梯之间穿梭。
清脆的笑声,洒满了整个公园。
沈微微跟在女儿身后,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笑脸,感觉连日的疲惫和阴霾都一扫而空。
只要女儿开心,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傍晚时分,她们来到了预定好的国营饭店。
沈微微的父母和哥哥沈洲也从海市赶了过来,一家人围坐在圆桌旁,气氛融洽。
“念念,快看,这是外公外婆给你买的礼物。”
沈母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套崭新的《十万个为什么》。
“谢谢外公外婆!”
顾念开心地接过,小脸上满是笑容。
“还有舅舅的。”
沈洲拿出一个大玩具熊,几乎有顾念半个人高。
“哇!”
顾念的眼睛瞬间亮了,扑过去抱住玩具熊,爱不释手。
沈微微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发热。
她拿出自己准备的蛋糕,插上蜡烛。
“好了,我们的小寿星,可以许愿吹蜡烛了。”
顾念乖巧地走到蛋糕前,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小嘴念念有词。
然后,她鼓起腮帮子,用力吹灭了蜡烛。
“啪啪啪!”
包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饭店的经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但神情为难。
“沈同志,真是不好意思。”
“什么事,张经理?”沈微微疑惑地问。
“是这样的,隔壁牡丹厅今天也有一场宴会,场面比较大,来的客人也多。”
张经理搓着手,小心措辞。
“刚才有几位客人走错了,进了你这边,我们怕再发生这样的情况,打扰到你和家人的雅兴。”
“所以,你看,能不能请你把包厢的门暂时关一下?”
沈微微皱起了眉。
她订的是包厢,关不关门,应该是她的自由。
而且,这家饭店的隔音并不算好,关上门,反而会显得更加闷热。
“张经理,我们这里人不多,也需要透透气,门就这么开着吧。”沈微微的语气很客气。
“这”张经理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沈同志,你就体谅一下我们的工作吧。”
“隔壁牡丹厅的客人,身份都比较尊贵,我们实在是得罪不起。”他压低了声音。
“我们饭店有规定,不能厚此薄彼。”沈父的脸色沉了下来。
“既然是包厢,我们就有使用的权利,开门还是关门,是我们自己的事。”
张经理的脸色变得难看。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群衣着光鲜的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为首的,赫然是白月华。
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裙摆上点缀着珍珠,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
白月华的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在她身边,簇拥着许多沈微微熟悉的面孔。
有海市机械厂的同事,有顾承安的朋友,甚至还有一些京城实验室里见过几面的研究员。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热情的笑容,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礼物。
“月华,生日快乐啊!”
“你今天可真漂亮,像个公主一样。”
“这是我特意给你从国外带回来的香水,你闻闻喜不喜欢?”
恭维和赞美声不绝于耳。
白月华像一个真正的公主,优雅地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朝着沈微微所在的包厢扫了一眼。
当白月华看到包厢里那小小的生日蛋糕,和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时,眼底的轻蔑和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沈微微的心沉了下去。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白月华今天也在这里办宴会。
而且,就在她的隔壁。
这绝对不是巧合。
白月华一定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向自己示威,来公开地羞辱她。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白月华众星捧月,而她沈微微,门可罗雀。
沈家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沈父的脸色铁青。
沈洲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一副要冲出去理论的架势。
“哥,你坐下。”沈微微拉住了他。
她的声音很平静。
“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念念的生日。”
她越是平静,沈洲就越是心疼。
他知道,妹妹这是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压在了心底。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沈微微摇了摇头。
“我们吃饭。”
她拿起筷子,给女儿夹了一块她最爱吃的糖醋里脊。
“念念,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念似懂非懂地看着大人们复杂的表情,乖巧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小口地吃了起来。
孩子的世界,总是那么单纯。
她并不知道,门外那场盛大的繁华,与门内这场小小的温馨之间,隔着怎样一条鸿沟。
隔壁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宾客们高声谈笑着,推杯换盏。
那些声音,透过薄薄的墙壁,刺进沈微微一家的耳朵里。
原本定好要来参加生日会的几个沈微微的朋友,也迟迟没有出现。
沈微微心里明白,他们恐怕是去了隔壁。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这是人之常情,她不怪他们。
她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可悲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趋炎附势的世界。
“微微,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沈母看着女儿强作镇定的脸,心疼地提议。
“不用了,妈。”沈微微摇了摇头。
“就在这里。”
她不能走。
她一旦走了,就等于认输了。
她不能让白月华得逞,更不能让家人和孩子,看到她狼狈逃离的样子。
她要坐在这里,堂堂正正地,为女儿过完这个生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包厢门口。
是顾承安的朋友,张扬。
他手里端着一杯酒,斜靠在门框上,脸上满是嘲讽。
“哟,这不是沈工吗?”他阴阳怪气地开口。
“今天也给孩子过生日呢?真是巧啊。”
“我们月华今天也过生日,就在隔壁牡丹厅,场面可大了,厂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沈工要不要过去喝一杯啊?”
“大家都是老同事了,别这么见外嘛。”
他的话,狠狠地插进了沈家人的心里。
“张扬,你给我滚出去!”沈洲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里不欢迎你!”
“哎哟,我好怕哦。”张扬夸张地拍了拍胸口。
“沈洲,你以为你还是海市机械厂的公子哥呢?”
“我告诉你,现在时代不同了。”
“你最好给我客气点,不然,小心你家那个破厂子,连明天都撑不过去。”
“你!”沈洲气得满脸通红,就要冲上去动手。
“哥!”沈微微再次拉住了他。
她站起身,走到张扬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冷。
“张扬,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如果我就是不走呢?”张扬挑衅地看着她。
“那我就只能请饭店的保安,来请你出去了。”沈微微的语气没有波澜。
“你敢!”张扬的脸色变了。
他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沈微微,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张扬,你在跟谁说话呢?”
白月华踩着高跟鞋,款款走了过来。
她自然地挽住了张扬的胳膊,目光落在沈微微身上。
“哦,原来是微微姐啊。”她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今天也在这里给念念过生日。”
“早知道的话,我就换个地方了,省得打扰到你们一家人团聚。”
她说着抱歉的话,眼底却没有歉意。
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让沈微微觉得恶心。
“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不打扰你们了。”沈微微不想再跟她多费口舌,转身就要回座位。
“哎,别急着走啊。”白月华却拦住了她。
“微微姐,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怪我。”
“怪我抢走了承安,怪我让你和顾家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她说着,眼眶竟然红了。
“可是,感情的事情,真的不能勉强。”
“我和承安是真心相爱的。”
“为了证明这一点,承安今天特意为我准备了这场生日宴。”
“他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白月华,才是他顾承安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她的话,在沈微微的心里轰然炸开。
原来,这场盛大的羞辱,背后真正的策划者,是顾承安。
是他,亲手为她准备了这场公开的处刑。
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彻底斩断他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向白月华表忠心,来为他们的新生活铺路。
何其残忍。
何其绝情。
沈微微感觉遍体生寒。
她看着眼前这对男女,突然笑了。
那笑声空洞而悲凉。
“是吗?”她轻声说。
“那我就在这里,提前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说完,她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她抱起女儿,声音温柔。
“念念,我们回家好不好?”
“嗯!”顾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气氛不对,乖巧地点了点头。
沈微微一家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白月华看着他们萧瑟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得意。
她就是要让沈微微看到,她现在有多么的失败和可怜。
就是要让沈微微知道,离开了顾承安,她什么都不是。
就在沈微微即将走出包厢的那一刻。
走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