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将徐敏杰一行送走，返回管委会时，已是晚上九点多。大楼里大部分办公室都已熄灯，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他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体回到五楼那间小会议室，发现小王和老科员还在等他，脸上带着紧张和期待。
“陈科，怎么样？”小王迫不及待地问。
“有戏。”陈默言简意赅，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徐总答应回去立刻上会，尽快给我们明确答复。虽然没有签任何东西，但这个态度，基本等同于实质性意向了。”
小王和老科员顿时喜形于色，几乎要欢呼出来。这压在心头一个多月的巨石，眼看就要被撬动了！
“太好了！陈科，你太厉害了！”小王激动地说。
“先别高兴太早。”陈默冷静地泼了盆冷水，“这事还没完，而且，我们是用非常规手段做的。林主任那边，恐怕很快就会知道。”
他叮嘱小王和老科员，暂时不要声张，一切等他向林朝阳汇报后再做定论。然而，陈默还是低估了机关里消息传播的速度，也低估了林朝阳对专班，尤其是对他陈默的动态监控。
第二天一早，陈默刚在工位坐下，准备整理一下思路再去向林朝阳汇报“敏杰微电子”的接洽情况，孙主任就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陈默，林主任让你立刻去他办公室一趟。”孙主任的语气不同以往，带着一丝凝重。
该来的终究来了。陈默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好，我马上过去。”
他走进林朝阳办公室时，明显感觉到一股低气压。林朝阳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办公桌后，而是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听到陈默进来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冰冷锐利，如同两把刀子刮在陈默脸上。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项目科的何卫东。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低着头，手里捧着茶杯，看不清表情，但姿态显得有些拘谨。
“林主任，您找我？”陈默平静地开口。
“陈默！”林朝阳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了何卫东一跳，“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私自接触重要企业客户？谁允许你，以私人身份、请假的方式，去进行本该由专班统一安排的接待考察？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还有没有我这个组长！”
他声音洪亮，饱含怒气，在整个办公室回荡。
陈默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事瞒不住，但他必须解释：“林主任，情况紧急。‘敏杰微电子’徐总这次是秘密考察，要求非正式接触。如果走正常流程，层层审批汇报，很可能错失良机。我是以个人身份先行接洽，目的是为了稳住对方，为后续正式谈判创造有利条件。而且，我们已经取得了积极进展，徐总承诺……”
“积极进展？”林朝阳粗暴地打断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抖得哗哗响，“这就是你所谓的积极进展？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风险有多大？！万一接待中出点纰漏，万一你承诺了什么我们无法兑现的条件，会给管委会工作造成多大的被动？会给经开区的声誉带来多坏的影响！”
他挥舞着那份文件，陈默瞥见，似乎是何卫东提交的一份关于“研究组近期异常动态”的情况说明。陈默心中一沉，目光扫过何卫东，对方依旧低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林主任，我以党性原则保证，在整个接触过程中，严格遵守纪律，没有任何越权承诺，所有交流内容都基于我们之前研究的政策框架和合作构想。”陈默挺直腰板，语气坚定。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林朝阳根本不听解释，他需要的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个打压陈默的借口，“无组织！无纪律！个人主义膨胀！陈默，我告诉你，就凭你这次擅自行动，我就可以建议周主任把你调离专班，甚至给你纪律处分！”
扣帽子，上纲上线，这是打压异己最常用的手段。林朝阳显然是想借题发挥，彻底将陈默踢出局。
“林主任，我认为当务之急，是评估‘敏杰微电子’项目本身的可能性，而不是纠结于接待形式。”陈默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徐总的态度非常积极，这是我们打破僵局的重要机会……”
“机会？我看是陷阱！”林朝阳冷笑，“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谁知道你陈默私下里跟企业做了什么交易？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专班的工作，不能再让你这样不守规矩的人参与！”
他这是要彻底否定陈默的工作，甚至进行人身攻击。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孙主任推门进来，神色有些紧张：“林主任，周主任电话，让您和陈默同志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周耀光亲自过问了！
林朝阳脸色微变，狠狠瞪了陈默一眼，整理了一下衣服，沉声道：“知道了。”
陈默心中也是一紧，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周主任的介入，意味着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至少不会由林朝阳一言而定。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周耀光的办公室。周耀光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他示意两人坐下。
“朝阳，陈默，听说你们专班最近工作很有‘成效’啊？”周耀光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林朝阳立刻抢先开口，将陈默如何“无组织无纪律”、“私自行动”、“可能造成恶劣影响”的情况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遍，重点强调陈默行为的程序错误和潜在风险，对其工作成果则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周耀光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偶尔扫过陈默。
等林朝阳说完，周耀光才看向陈默：“陈默同志，你有什么要说的？”
陈默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他必须清晰、有力地进行陈述，既要说明成果，也要解释动机，还不能显得是在推卸责任或攻击领导。
“周主任，”陈默坐直身体，目光坦然，“关于接待程序的问题，我承认存在瑕疵，愿意接受组织批评。当时情况特殊，‘敏杰微电子’方面要求秘密考察，时间紧迫。我判断，如果按部就班走流程，很可能错失这个关键的战略接触窗口。我认为，在确保原则底线、不越权承诺的前提下，灵活处理，抓住战机，是出于对项目负责、对经开区发展负责的考虑。”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周耀光的表情，继续道：“至于工作成效，‘敏杰微电子’创始人徐敏杰先生此次考察后，对我们提出的基于产业生态的合作构想高度认可，明确表示将回去立刻推动董事会研究，尽快给予我们落户的明确意向。这标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