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秋,金陵。
鼓楼附近的北平路,一辆黄包车停在“枫林”咖啡馆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尾巴”之后走进咖啡馆,然后径直走向一处靠窗的座位。
“衣北咖啡,谢谢。”
他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那两名跟踪者。
“从领事馆一出来就被那两个家伙盯上了,天天盯那么紧。
今天是第一次和时钟接头,千万不要出现意外,否则不好和赤木阁下交代。”
这时他注意到旁边一位看报纸的年轻男子,顿时计上心来。
“这位先生尼好,这份包纸能接我看一侠吗?”
正在看报纸的刘易安听到旁边传来“大佐”口音的中文。
转头看去,一个30多岁的男人正指着桌子上的一份《中华日报》冲他说话。
“当然。”刘易安随手递了过去。
“非场干谢!”
小林伸二接过报纸装模作样的看着。
“这位先生不是中国人吧。”
小林伸二正琢磨着怎么和这个替罪羊攀谈呢,就听到“羔羊”先开口了。
“比人西田元,来子日本,泰和会社职院,青躲只教。”小林伸二颔首微笑道。
“啊,原来先生是日本人,我对日本可是向往已久。”
然后刘易安又换成日语说道:“西田先生,在下刘易安,请多关照。”
小林伸二惊讶道:“刘君还会日语?”
“我在满洲国上学,从小就学日本,日语老师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长者,可惜……”
“哦?刘君为何叹息?”
“吉田老师年纪大了,已于一年前回国,说要回故乡广岛颐养天年。”
“广岛!”小林伸二听到家乡的名字,一时间也有些踌躇。“这位吉田先生和我还是同乡呢。”
“能回去真好,我的合明今年已经7岁了,不知道还认不认识我这个父亲。”
刘易安看小林伸二在那喃喃自语,就问道:“西田先生来中国多久了?”
“我昭和元年就来到中国,十年了啊!”
离家十年,儿子7岁? 刘易安有些同情这位突然变得茂盛的先生。
当然,也许人家中间回去过呢。
“招核元年!百姓昭明,携核万邦。贵国的天蝗毙下真是位仁君!”刘易安真诚地拍着马屁。
“天皇陛下板载!”小林伸二现在有点不想让这位说话好听的刘君做“替罪羊”了。
可现在咖啡馆里没几个顾客,只有他最适合。
算了,看你的运气吧!
“西田先生,我会一点相人之术,我观你山根高耸通官运,鼻翼丰隆聚财源,十年之内必定成大器!”
“哈哈,那就借刘君吉言了。”小林伸二一点都不信,笑着敷衍了一句。
“西田先生若是不信,待十年之后,昭和二十年八月六日上午,在广岛警视厅门口八点整的时候会有一个小男孩出现,他是你的贵人,到时候你就会见到很多很多的熟人!”
十年后我哪找你去,真会扯!
小林伸二不信他这一套,把报纸折了一下放到刘易安的右侧。
有身体挡着,外面的两个盯梢的看不清小林伸二拿了什么东西给刘易安。
目的已经达到,小林伸二拍了拍刘易安的肩膀说道:“刘君,谢谢你的报纸,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西田先生,别忘了招核二十年八月六日啊,也就是西历1945年8月6日上午8点整,会有一个国外来的小男孩在广岛等你!”
专业招核二十年岂是开玩笑的?
小林伸二不再理会他,走出咖啡馆上了一辆黄包车扬长而去。
“组长,怎么办?”
“不要管他,他是日本领事馆的人,不会跑。先盯紧了这个跟他接头的人!”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上个月发生了严重的泄密事件,常校长大怒,命特务处尽快查出泄密源。
特务处查到情报流向了日本驻中国总领事馆。
领事馆的赤木亲三,明面上是领事馆的参事,实际上是领事馆特务机构的负责人。
小林伸二作为他的亲信手下,肯定会与国府隐藏的鼹鼠接头。
密切监视他,顺藤摸瓜,一举破获这起泄密案。
刘易安走出咖啡馆,没有坐车慢慢向着不远处的旅馆走过去。
身后,两名特务紧紧的跟着。
刘易安看着繁华与贫苦共存的金陵城不由得叹息:
自从民国七年被带往日本,已经过了十七年了,可中国仿佛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一边是歌舞升平、隔江唱花,一边是衣不蔽体、民不聊生。
这就是所谓的最浪漫的民国?狗屁!
旅馆老板看到刘易安回来赶忙打招呼:“刘先生,您回来了,热水壶在那边,刚打满热水,您等会捎一壶上去。”
“老板,去沪城的火车今天还有吗?”
“刘先生您要去沪城啊,一个小时之后就有一趟。到沪城正好是半夜,您这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没人接您的话,有点不安全。
不如您再住一夜,我让小伙计去帮您买明早六点的车票,到上海正好是下午,找住处也方便点。”
刘易安听了连连点头,安全第一。
“车票多少钱?”
“三等座5块钱,二等座10块,一等座20块。”
刘易安不想再坐三等座了,现在的火车,慢的要死,到沪城得10个小时,太遭罪。
“一张二等座。”
刘易安掏了十块大洋给店老板,又额外给了两角钱做跑腿费。
门外,两名特务看到刘易安拎着热水壶走上楼梯,对视一眼,稍稍走远了一点。
“组长,这家伙好像要跑,抓不抓?”
聂均三沉吟片刻:“你先在这盯着,我去给科长打个电话。”
十分钟后,聂均三回来道:“科长命令,密捕!这小子有可能是条大鱼,不能让他去沪城!等会科长亲自过来。”
半小时之后,一辆轿车开了过来。
聂均三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现在什么情况?”情报科长李万夫问道。
“科长,那小子还没出来。他打算坐明早六点的火车去沪城。”
“你有什么方案?”
“等帮他买火车票的小伙计回来,让店老板叫开房门,我和张力直接冲进去把他按住。”聂均三显然已经想好了。
“嗯,他自己要的火车票,不会有太大的警惕性,出其不意控制住他应该没问题!”
李万夫点头同意,又对驾驶位的司机兼保镖说道:“丁开文,等会你跟聂组长他们一起过去。”
“是,科长!”
聂均三大喜:“有丁兄弟帮忙,那就万无一失了!”
面对手持青天白日图像的证件以及三把手枪的青壮男子,旅店老板非常听话。
一切如聂均三所料,听到旅店老板敲门,刘易安没有一点防备就打开房门,轻而易举地就被张力与丁开文二人控制住。
不怪刘易安警惕性不够,他确实是从日本本土特高部领了任务回来潜伏的,可他的身份目前只有日本本土知道。
中国方面现在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他也没打算给日本人卖命。
毕竟他可是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可能做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