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水县招工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周边饱受战乱和饥荒摧残的地区。
一个月两块现大洋。
一天管三顿干的。
这两个条件,无论哪一个,在眼下这年月都足以让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贫苦百姓和流民疯狂,更何况是两者叠加。
一时间,通往泽水县的各条道路上,挤满了拖家带口,面黄肌瘦的人群。
他们眼神麻木中带着一丝最后的期盼,如见光的飞蛾,从四面八方涌向这座突然变得“阔绰”的县城。
泽水县城外,原本空旷的关厢地带,短短几天内就聚集起了黑压压的人潮,喧闹声,孩子的哭闹声,寻找熟人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蔚为壮观。
王扬站在重新修葺加固过的县城墙头上,俯瞰着下方如同蚂蚁般密集的人群,心中也是震撼不已。
两万多人,这还只是初步统计,后续可能还会增加。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人多力量大,但管理不好,也容易出乱子。
在开工前,他特意又花了100大洋,从系统商城购买了《本时代基建基础学(含工程管理、材料应用、简易工事构筑)》,将相关的知识灌注脑海。
此刻,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下方攒动的人头。
果然,如同预料的一样,在这庞大的人潮中,混杂着不少头顶红的存在。
一个个或多或少的红色数字,在无数空旷的头顶上,显得格外刺眼。
【180】,【350】,【620】,【1100】……甚至还有一个躲在人群角落里,试图压低帽檐的,头顶赫然飘着【2800】。
王扬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果然,乱世之中,牛鬼蛇神哪里都不会少。
这些人,恐怕是想着混进来捞好处,或者干脆就是别有用心之徒。
他招了招手,对身旁待命的苏勇低声吩咐了几句。
苏勇会意,立刻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保卫团士兵冲下了城墙。
很快,人群中响起了一阵骚动和惊呼。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俺是来干活的,俺是良民。”
“王八蛋,放开老子。”
一个个被王扬“点名”的人,被士兵们毫不客气地从人堆里揪了出来。
无论他们如何挣扎,辩解甚至试图反抗,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士兵面前都是徒劳。
那个头顶【2800】的汉子,见势不妙还想掏出藏在腰间的匕首。
被苏勇一个干脆利落的擒拿直接卸掉了胳膊,像死狗一样拖走。
这一幕,让周围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人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他们再次想起了关于这位苏家姑爷“头顶红”的传说。
王扬站在城墙上,声音通过一个铁皮喇叭,清晰地传遍全场:
“各位乡亲父老,来我泽水县做工,我王扬欢迎,管吃管住,工钱一分不会少你们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森寒:“但是,我泽水县,也容不下那些为非作歹,身上背着血债的败类。”
“刚才被抓走的,都是经过查实,罪有应得之徒,在这里,我王扬把话撂下,老老实实干活,我保你吃饱穿暖拿工钱。”
“谁要是敢偷奸耍滑,寻衅滋事,或者身上不干净被我查出来……刚才那些人,就是下场。”
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人,顿时噤若寒蝉,把头埋得更低了。
而那些真正想来讨生活的老实人,则感觉心里踏实了不少。
接下来的三天,王扬亲自坐镇,监督着对被抓人员的审讯和甄别。
罪证确凿,民愤极大的,直接公审枪决,悬赏金额再次悄然入账。
罪责较轻或有苦衷的,则被单独编成一队,干最苦最累的活,以观后效。
经过这番雷霆整顿,两万多劳工队伍的风气为之一清,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第四天,庞大的工程正式开工。
王扬将灌注的基建知识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不再是那个只懂杀伐的军官,更像一个总工程师。
他将两万多人按照区域和工种进行编队,设立工长,队长。
材料由他“秘密”提供,堆积在指定地点。
他亲自拿着简易的施工图纸,在现场指挥,用最直白的话语讲解:
“这里,围墙地基要挖深五尺,宽度一丈。”
“夯土,对,就用那个大石磙子,给我反复砸实。”
“炮位,看清楚这个模子,尺寸一点不能差,下面要垫碎石,排水沟要留出来。”
“防炮洞,顶部要结实,不是胡乱盖上就行。”
他穿梭在忙碌的工地上,哪里进度慢了,他就过去吼两嗓子,亲自示范几下。
哪里出了差错,他立刻指出纠正。
他那套融合了现代管理理念和本时代实际情况的指挥方法,让苏忠苏勇等一众军官看得目瞪口呆,也让那些老工匠心服口服。
“王教官……还真是什么都会啊……”一个老石匠看着王扬熟练地指点着如何垒砌加固围墙的转角,喃喃自语。
在充足的人力,近乎免费的材料和王扬高效到近乎变态的指挥下,泽水县城外的关厢地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一道厚实,粗糙但足够高大的土石混合围墙,开始沿着划定的线路快速延伸,合拢。
围墙内侧,预设的炮兵阵地,防空阵地,机枪火力点,屯兵洞,防炮洞的雏形也逐渐显现。
整个工地,号子声,夯土声,敲打石头的叮当声,军官的吆喝声……汇成了一曲杂乱却充满力量的交响乐。
王扬站在一处刚刚夯实的高地上,看着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那初具雏形的庞大防御体系,心中豪情涌动。
十天时间,在震天的号子声和飞扬的尘土中倏忽而过。
苏燕站在新修建的,足有两人高的外围围墙上,看着眼前初具规模的庞大防御体系,眼神已经有些麻木了。
这十天,她亲眼看着王扬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工地上来回穿梭。
他不仅能精准地指出施工中的问题,还能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教会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劳工如何看懂简易图纸。
如何夯土才能最结实,如何挖掘交通壕才能最大限度减少暴露……
他仿佛无所不能。
练兵,杀人,弄来匪夷所思的军火,现在连这庞大的土木工程,他也能指挥得井井有条,甚至比很多老师傅还懂行。
苏燕甚至隐隐觉得,如果让王扬去管理苏家的商业,恐怕做得也不会比自己差……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丝挫败,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情绪。
自己这个未婚夫,到底是什么怪物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