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从城里几家铺子盘完账,刚回到祖宅,还没走到内院。
就看到苏勇带着几个核心老兵,正小心翼翼地抬着几个沉甸甸,封得严严实实的大木箱,往后院库房的方向走。
那些箱子的大小和样式,还有苏勇他们那副如临大敌,却又掩饰不住兴奋的神情,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场景,太熟悉了。
她立刻反应过来。
她那个神秘莫测的未婚夫,又“大显神威”了。
而且看这搬运的规模和频率,这次弄来的东西,恐怕比第一次那批军火还要多得多。
她脚下方向一变,径直朝着王扬独居的小院走去。
院子里,王扬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石桌旁,优哉悠哉地品着茶,脸上带着一丝慵懒,仿佛外面那热火朝天的搬运场面跟他毫无关系。
苏燕走进院子,看着他那副样子,脚步不由得放慢,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男人,真的让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一场险些要了命的水土不服,怎么就让他像彻底换了个人?
以前那双看到她就恨不得黏上来,充满贪婪和欲望的眼睛,现在清澈如水。
虽然偶尔带着戏谑,却没了那份令人作呕的欲望。
嘴巴虽然还是一样贱,动不动就“媳妇儿”地喊,但也仅限于口嗨,从未有过真正越矩的举动。
更重要的是,他杀伐果断,练兵,用兵,搞钱、弄武器……似乎无所不能。
每一次她觉得已经够高估他的时候,他总能拿出更惊人的东西,做出更离谱的事情。
眼前的王扬,和记忆里那个沪上滩只知道吃喝玩乐,见到血都会晕的纨绔子弟,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缓缓走到石桌前,在王扬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一双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仿佛要透过他那张皮囊,看清里面到底藏着怎样一个灵魂。
王扬被她这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放下茶杯,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
苏燕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只是轻轻吸了口气,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又带着千斤重量的语气开口问道:
“这次……又花了不少钱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门外隐约可见的,还在忙碌搬运的人影,补充了一句:
“手里……还有钱用吗?”
“噗——咳咳咳。”
王扬刚端起茶杯想喝口水压压惊,直接被苏燕这句话给呛了个半死,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都憋红了。
他猛地抬起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苏燕,整个人彻底石化。
他预想过苏燕会震惊,会追问武器的来源,会质疑他到底是谁,甚至可能会因为他又“乱花钱”而发火……
可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苏燕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他……还有没有钱用?!
这画风不对啊。
按照常理,她不是应该指着院子里(虽然现在武器已经搬走了)质问“这些东西哪来的?”
或者揪着他的衣领咆哮“你到底是什么妖怪?”吗?
怎么突然就切换到贤内助模式,开始关心起他手里的财务状况了?!
王扬张了张嘴,感觉喉咙里像是卡了块石头,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他看着苏燕那双清澈见底,带着真诚的眸子,第一次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小妞……不按套路出牌啊。
苏燕看着王扬那副目瞪口呆,仿佛被雷劈了的傻样,心里不知为何,竟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快意。
一直以来都是这家伙把她吃得死死的,各种惊吓,各种无奈,现在总算看到他也有吃瘪的时候了。
她强忍着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依旧维持着那副平静中带着关切的表情,微微歪了歪头,追问道:
“嗯?怎么不说话?是……钱都花光了吗?”
王扬:“……”
王扬张着嘴,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沾水的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没料到苏燕会是这种。
带着点关切,带着点无奈,甚至还有点当家主母操心家计的贤惠?
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那些准备好的“天上掉的”,“路上捡的”,“你别管”之类的无赖说辞,在这句“还有钱用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点可笑。
苏燕看着王扬那副吃瘪,目瞪口呆的模样,随即,唇角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最终化作一声极轻,却带着明显促狭意味的轻笑。
“呵呵……”
这一声笑,让他更加窘迫,耳根子都有些发烫。
苏燕站起身,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襟,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院子,又落回王扬那张僵硬的脸上。
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但仔细听,却能品出一丝不柔和:
“没钱用了,就来找我。”
说完,也不等王扬回应,她便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径直离开了小院。
她还得去安排暗地里招兵买马的事情,王扬把架子搭起来了,她得把血肉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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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苏燕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王扬才仿佛被解除了定身咒,猛地喘了口粗气。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咬着后槽牙,低声咒骂:
“这小妞……学坏了啊,开始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神秘强大”人设,差点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关心给整破防了。
这种一拳打在空气里的感觉,实在憋屈。
不行,这口气不能憋着!
王扬黑着脸,大步流星地冲向训练场。
此刻,他急需找点什么东西来发泄一下心头这股莫名的邪火。
训练场上,苏家加强连的队员们刚刚完成晨练,正准备进行上午的战术协同训练。
经过老鸹窝一战的洗礼,这些队员们的精气神明显又上了一个台阶,眼神里多了几分经历过血火的沉稳和锐利。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今天的教官,相当不对劲。
王扬走到训练场中央,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目光扫到的队员,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屏住了呼吸。
“看来,老鸹窝那点小场面,让你们有点飘了?”王扬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觉得自个儿是个人物了?可以松口气了?”
队员们心里一紧,没人敢吭声。
“狗屁。”王扬猛然一声暴喝。
“那只是开胃菜,真正的硬仗,鬼子的大炮和机枪,还在后面等着呢。”
“就你们现在这三脚猫的功夫,上了战场,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他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直接下令:
“全体都有,负重三十公斤,绕训练场,二十圈,最后十名,中午不许吃饭。”
“苏忠,计时,苏勇,监督,谁要是敢偷奸耍滑,给我往死里练。”
“是!”苏忠苏勇头皮发麻,立刻大声应命。
队员们不敢有丝毫怠慢,慌忙背上加重了的沙袋背包,冲上了跑道。
王扬就背着手,站在场边,脸色阴沉。
他看着那些在尘土中拼命奔跑的身影,听着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心头的郁气才稍微消散了一点点。
二十圈负重越野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累瘫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如雨下。
王扬却像是没看见他们的惨状,冷冰冰地继续下令:
“休息五分钟,然后,四百米障碍,连续五趟,成绩计入月底考核。”
“啊?!”队伍里响起一片绝望的哀嚎。
刚跑完二十圈负重,腿都软了,还要连续五趟四百米障碍?
这是要人命啊。
“啊什么啊,再加一趟。”王扬眼睛一瞪。
哀嚎声瞬间消失,只剩下咬牙坚持的声音。
整个上午,训练场都笼罩在王扬制造的“狂暴”氛围下。
体能,障碍,战术配合……每一项训练的强度和标准都被提到了变态的程度。
王扬的吼声几乎没停过,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会引来他劈头盖脸的训斥。
“没吃饭吗?动作软绵绵的。”
“协同,你们的配合让狗吃了吗?”
“那个谁,你是在爬吗?给我站起来跑。”
……
苏忠和苏勇跟在王扬身后,看着队员们被操练得死去活来,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却又不敢劝。
他们能感觉到,教官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直到中午吃饭的梆子声响起,王扬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上午的折磨。
看着那些如同从水里捞出来,几乎要爬着去饭堂的队员,王扬心中的那口闷气总算出了个大半。
他拍了拍手,对着瘫倒一地的队员们,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算得上是笑容的表情。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下午,出城实弹训练,新家伙到了,带你们去玩玩更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