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林栋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他一把攥住小小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听不见了？怎么会这样？伤在哪里？疼不疼？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小小的耳朵，像是要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肤，看清里面受损的神经。
林栋通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没落下。
他是哥哥，不能在妹妹面前失态，可心底的疼惜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总以为自己能护着妹妹，却没想到她在外面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一无所知。
小小看着哥哥眼底翻涌的心疼，鼻尖微微发酸，连忙摇了摇头，安慰他道：“哥，我没事，只是暂时听不见。陈大夫教了我针灸，还开了汤药，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真的没啥大碍，别担心。”
她一边说，一边朝林栋挤出灿烂的笑容，眼神却带着一丝安抚的柔软。
她不想让哥哥为自己难过。
文秀和田园等其他知青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焦灼。
文秀一把握住小小的另一只手，指尖冰凉，眼眶瞬间红了：“小小，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听不见可怎么好？以后谁跟你说话，谁提醒你危险啊？”
“是啊小小姐，”文武挠了挠头，脸上满是自责，“刚才我还拿你和梁营长打趣，都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我真是……”
他话没说完，就懊恼地捶了几下自己的大腿。
小小虽然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中也能猜到个大概。
周围的乡亲们也安静下来，刚才的欢笑声消失无踪，一个个面露担忧地看着小小，眼神里满是疼惜。
小小看着大家紧绷的脸，心里暖暖的，她笑着岔开话题，语气格外轻快，“大家别担心！我有办法恢复的，而且，我给咱们鹿门大队带了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众人，眼神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然后一句一顿地宣布：“军区秦司令已经批准了，下个月就派工程队来给咱们修路！以后下雨天再也不用踩泥坑，茶叶能顺顺利利运出去，乡亲们生病去县城，也不用在路上耽搁半天了。”
“修路？”
“真的假的？”
人群中先是一阵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激动得抹了眼泪：“老天有眼啊！我老婆子这辈子还能盼到修路的日子。”
几个年轻的村民立刻奔进大队去报喜，“要修路啦！咱们鹿门大队要通大路啦！”
文武兴奋地跳了起来，拉住小小的胳膊不停摇晃：“小小姐，这是真的吗？以后我们下山采购，再也不用走两三个小时的烂路了！”
田园更是开心极了，她刚换来鹿门茶场就修路，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陈琳会不会后悔呢？
“可不是嘛！”一位茶农大叔笑得合不拢嘴，“茶叶能及时运到县城，就能卖个好价钱，咱们的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乡亲们和知青们围着小小，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刚才的担忧早已被巨大的喜悦冲淡。
只有林栋站在原地，望着小小脸上灿烂的笑容，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涩。
他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了，她从来都是这样，凡事先想着别人，从不为自己谋半分私利。
这条路，一定是她用自己的功劳换来的。
林栋不知道小小是为了保护军火库受伤的，只以为她是为了保住粮仓，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却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奖励，换成了一条惠及全村的路。
想到这里，林栋的眼眶瞬间红了，心疼得无以复加，泪水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小小察觉到哥哥的异样，挣脱众人的包围，走到他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把本子递到他面前，笑着劝道：“哥，开心点呀！路修好了，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了，这多好。”
林栋深吸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泪水逼了回去。
他抬手揉了揉小小的头发，指尖带着一丝颤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本子上写道：“好，开心，都听你的。”
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梁毅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缓步走到林栋身边，声音低沉而真诚：“你放心，我已经请了军区最好的中医给小小诊治。她的听力是暂时性的，陈大夫不仅开了汤药，还把针灸技法教给了她，只要坚持治疗，一定能慢慢恢复。我已经安排了特战队的队员在茶场附近暗中保护她，绝不会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林栋缓缓点头，看向梁毅峰的眼神复杂而深沉。
他感激梁毅峰对小小的悉心照料，也感激他为小小安排的一切，可心底深处，又忍不住埋怨。
若不是梁毅峰，妹妹或许还在茶场平平安安地生活，不会卷入这么危险的事情，更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这份感激与不满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攥着拳头，沉默不语。
阳光洒在人群中，欢声笑语回荡在山谷里，带着久违的暖意。
小小看着乡亲们开心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连听不见的遗憾，都被这份喜悦冲淡了些许。
午后，众人渐渐散去。
梁毅峰要启程回白岩大队的军事基地了，他送小小和林栋回到老宅门口。
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梁毅峰俯身，从口袋里掏出纸笔，笔尖在纸上缓缓滑动，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认真：“我要回基地了。你在茶场好好养伤，安心调理听力，别操心劳神，也别单独行动。我一有时间就来看你，记住，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有任何情况，立刻让林栋或保护你的人联系我。”
他把本子递给小小，眼神坚定而温柔，里面满是牵挂。
小小接过本子，认真地看完，用力点头，然后抬起手，对着他伸出了拳头。
梁毅峰会意，也抬起手，轻轻与她的拳头碰在一起。
“咚”的一声轻响，像是两人之间无声的约定，带着彼此的信任与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