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蹲在粮仓最里侧的阴影里，耳边是谷物轻轻碰撞的沙沙声。
她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一缕阳光，迅速扫视了一圈，粮仓后墙上的石灰裂开了一个人形的口子，口子里的那几块砖已经被梁毅峰他们撬松，随时可以直接推倒钻出去。
粮仓里的麻袋整齐地码成一排，墙角堆着几捆干稻草，一切都如计划中那样井然有序。
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节奏均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人。
小小屏住呼吸，两手放在身前的麻袋上，做好将其收入空间的准备，目光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
门锁被撬开，“吱呀——”一声，粮仓门被轻轻推开，两个陌生男子闪身进来。
他们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火包，迅速将其塞进粮堆的缝隙中。
然后其中一人划燃火柴扔进去，火苗“噗”地一声窜起，照亮了他们冷漠的面孔。
“走！”一人低喝一声，两人迅速转身，朝门口跑去。
就在他们消失在门口的瞬间，小小动了。
她深吸一口气，冲到着火处，双手飞快地在着火的粮堆上方掠过。
一袋袋正在燃烧的稻谷、玉米、小麦，像被无形的手托起，瞬间消失在空气中，落在小小空间的荒地上。
空间里的荒地十分广阔，但小小还是不放心，将空间里的几箱军火挪到了荒山上。
然后，又回到粮仓，将剩下的粮食全部转移到空间里的荒地另一边。
短短几息时间，原本堆满粮食的仓库就空了。
确定这些粮食不会被燃烧的粮食波及之后，小小这才又出了空间。
她喘着粗气，不敢耽搁，抓起墙角的干稻草，迅速将它们堆在粮仓门口的余灰上点燃。
熊熊烈火立刻窜起，浓烟滚滚，瞬间将门口吞没。
然后，小小一脚踹开后墙那个提前留下的口子，“轰啦”一声，砖石落地，后墙露出一个大洞。
小小弯着腰，从这个破洞钻了出去，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从原路绕回黄红柿家。
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一声惊呼，然后传来杂乱脚步声和呼喊声。
“着火了！粮仓着火了！”有人惊恐地大喊。
“快去救火！”更多的人冲向粮仓，场面一片混乱。
吃酒席的乡亲们纷纷扔下筷子，跑出来救火，小小他们也不例外，提着水桶水盆去井里河边打水灭火。
黄红柿家才进行到一半的婚宴就这样被打断了，可惜火势太猛，等大家将火扑灭时，天已经擦黑了。
粮仓原本青砖黛瓦的屋顶塌了大半，焦黑的木梁歪歪扭扭地架在灰烬里，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混杂着谷物被烧熟的糊香，闻着让人心头发紧。
地面被烧得滚烫，脚踩上去都能感觉到灼意，散落的灰烬被夜风一吹，打着旋儿飘向半空，落在每个人的头发和肩膀上。
黄青松第一个冲到废墟前，他头发凌乱，衣衫被汗水和泥水浸透，脸上还沾着黑灰，往日里沉稳的眼神此刻满是痛心和震怒。
他蹲下身，抓起一把还带着余温的灰烬，指缝间的焦黑粉末簌簌往下掉，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我的粮食……这可是咱们大队过冬的救命粮啊！是谁！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谁干的？站出来！这可是要掉脑袋的重罪！”
周围的乡亲们鸦雀无声，脸上满是恐慌和心疼。
几个年纪大的老人蹲在废墟边，抹着眼泪叹气：“这可怎么办啊……没了粮食，冬天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火！不然好好的粮仓怎么会突然起火？”
“会不会是特务干的？今天黄红柿家办喜事，乡亲们都去喝喜酒了，被特务摸进来了。”
议论声渐渐响起，越来越多的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黄红柿家的方向。
黄红柿此刻也挤在人群里，脸上装出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嘴里不停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起火呢？这可是咱们大队的命根子啊！”
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计划成了，黄青松这下肯定要被撤了。
高早苗更是直接跳了出来，拍着大腿哭喊道：“我的老天爷啊！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黄大队长，不是我说你，这粮仓的安保怎么这么差？好好的粮食说烧就烧了，你可得给大伙儿一个交代啊！”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瞟向身边几个黄姓长辈，故意煽风点火。
新娘陆雪被搀扶着站在一旁，盖头早就掉了，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小声啜泣着：“都怪我……要不是我今天结婚，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这副柔弱的样子，倒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知青们站在人群外围，文秀紧紧攥着文武的胳膊，脸上满是担忧：“怎么办啊小小姐？粮食都烧没了，咱们冬天怎么办？”
文武急得不行，“混蛋！我们这几天起早摸黑的都白忙活了！”
宋明远推了推眼镜，低声对身边的知青们说：“大家别乱说话，现在局势不明，小心被人当枪使。”
小小站在林栋身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焦虑，心里却一片平静。
她看着黄红柿母子一唱一和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夜色像一块沉重的黑布，压得鹿门大队喘不过气。
被烧毁的粮仓前，乡亲们渐渐散去，脚步拖沓，背影佝偻，没人再提中秋的喜乐，只有风吹过焦黑木梁的呜咽声，伴着零星的叹息飘向远方。
黄红柿家的喜宴早已凉透，桌椅狼藉，红绸被烟灰染得发暗，与白日的喧闹形成刺眼的对比。
小小领着知青们往茶场走，路上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踩在碎石子路上的沙沙声。
文武攥着衣角，时不时回头望一眼粮仓的方向，声音带着哭腔：“冬天的口粮真没着落了吗？咱们知青本就分粮少，这下可怎么办？”
“别慌，”林栋沉声道，“大队不会不管咱们，再说还有公社呢，肯定会想办法调拨粮食。”
话虽如此，他眉头也拧得紧紧的。
这个年代，粮食就是命，粮仓被烧，谁心里都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