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镜中缘(1 / 1)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林晚的房间里,照亮了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昨夜的那场短暂而惊心动魄的“交流”,仿佛还在他的心头回荡,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那种奇异的冲动,就像一股暗流在他心中涌动,不断地酝酿、发酵。它在他的内心深处搅动,让他的思绪如脱缰野马般狂奔。最终,这股冲动战胜了他内心的恐惧和犹豫,促使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是如此大胆,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胆战。然而,它却又像是某种必然的进展,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在推动着他向前。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仅仅被动地感受,他需要“看见”,哪怕只是惊鸿一瞥,哪怕代价是他无法承受的恐惧。

林晚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屋角那个落满灰尘、装着父母寥寥遗物的破木箱前。这个木箱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上面的灰尘似乎在诉说着它被遗忘的岁月。

他轻轻地揭开木箱的盖子,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箱子里的东西杂乱无章,大多是些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旧布,以及几件他小时候的破烂衣物。这些物品虽然破旧不堪,但每一件都承载着他童年的回忆。

林晚小心翼翼地在箱子里翻找着,生怕弄乱了这些珍贵的遗物。他的手指在旧布和衣物之间穿梭,感受着它们的质地和温度。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用粗布包裹着的、硬硬的物件。

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一面边缘已经严重锈蚀、镜面也布满斑驳水渍和划痕的旧铜镜。记忆中,母亲在世时,偶尔会对着这面镜子梳理她乌黑的长发,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自她去世后,这面镜子就被收了起来,仿佛连同那些温暖的记忆一同被封存。他也一直不敢触碰,生怕照见的只有物是人非的凄凉,以及自己那被诅咒的命运。

此刻,他颤抖着手,将包裹的粗布一层层揭开。铜镜暴露在空气中,带着一股陈旧的金属和灰尘混合的气味。镜面模糊不清,映出的人影扭曲变形,如同水中的倒影。

他搬来一个摇摇晃晃的破凳子,踩上去,小心翼翼地将镜子挂在了屋内一面相对明亮、正对着土炕的墙壁上。那里,上午会有短暂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镜子。

他开始缓慢地、动作极其不自然地、假装整理着炕上那床又薄又硬的被褥。他的手在粗糙的布面上无意识地摩挲、折叠,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然而,他的全部注意力,他几乎所有的生命力,都凝聚在了他的眼睛上——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墙壁上,那面铜镜模糊映出的、他身后的景象。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声音大得他怀疑连屋外都能听见。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回落,带来一阵阵眩晕感。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行走在悬崖边缘的人,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铜镜的映像起初是混沌的。昏暗的光线,斑驳的镜面,使得一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他只能看到自己背对着镜子的、模糊而扭曲的背影,以及身后更大范围的、模糊不清的室内轮廓——破旧的门扉,空荡荡的地面,堆积杂物的角落……

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呼吸放缓,几乎屏息。眼睛一眨不眨,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又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慢慢适应。

景象,在极度专注的凝视下,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依旧是那扇破旧的门……依旧是空荡荡的屋子中央……

然后——

他的呼吸骤然停止!

在他的身影的侧后方,就在那炕沿与墙壁之间的阴影交界处,铜镜模糊的映像里,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几乎透明的白色身影。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姿态与他梦中、与河边水影里所见的,一般无二。身形窈窕,白衣胜雪,长发如墨瀑般垂落。镜面的斑驳和水渍让她的形象更加虚幻,仿佛随时会融入光线之中,消散于无形。

依旧看不清面容,那张脸的位置仿佛笼罩着一团永远化不开的迷雾,阻隔着任何试图窥探其真容的目光。

但是,这一次,他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那双手纤细、修长,肤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毫无血色的苍白,仿佛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却又带着玉石所没有的、属于生命的某种……形态。指尖微微蜷缩着,是一种自然的、带着些许无力感的姿态,静静地贴附在白色的衣袂旁。

她没有动。

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镜中的世界里,仿佛一幅被时光定格的古画,带着千年的沉寂与哀愁。

林晚也没有动。

他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他通过镜子的反射,与那个存在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身影,构成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连接。

时间和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屋内只剩下他自己那几乎微不可闻的、被极力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那震耳欲聋的心跳。

他终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借助这面锈蚀的铜镜,“看”到了她。

不是转瞬即逝的幻觉,不是视野边缘难以捕捉的余光,不是水中荡漾扭曲的倒影。

是一种确凿的、沉默的“在场”。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复杂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他。那里面有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惧,这是对未知、对非人存在的本能战栗。但奇怪的是,在这恐惧的底部,竟然翻涌起一丝奇异的安心——长久以来的猜测、怀疑、惴惴不安,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个模糊的、却无比真实的印证。她确实存在,并非他的臆想。这种“确认”,本身就带来了一种扭曲的安定感。

这复杂的情感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猛地转过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身后,炕沿与墙壁之间,空无一人。

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的异样感,证明着刚才并非完全的虚幻。

只有那面挂在墙上的铜镜,静静地反射着昏暗的光线,镜面里,此刻只映照着他自己那张苍白、布满了惊骇、迷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的脸。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片空地很久很久。

然后,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面铜镜前。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同样望着自己的、陌生的青年。他伸出手,指尖带着轻微的颤抖,触碰到冰凉的、布满锈迹和水渍的镜面。镜中的他也做着同样的动作,指尖与指尖在冰凉的镜面上仿佛即将相接。

镜面传来的寒意,与他体内那股阴冷的气息隐隐呼应。

他望着镜中自己的眼睛,仿佛能透过那瞳孔,看到更深层的东西。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平静:

“我知道你在。”

这句话,他既像是在对自己说,确认这个事实,安抚自己狂乱的心跳;也仿佛是在对那个无处不在、此刻或许正通过某种方式同样“看”着他的她,进行一种无声的宣告和理解。

话音落下。

屋内寂静无声。

然而,就在下一刻,林晚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清楚地看到,在他手指触碰的那片冰凉镜面上,以他的指尖为中心,极其迅速地凝结出了一层极淡极淡的、如同严冬清晨窗花般的白霜。

那白霜细微、精致,带着非自然的寒冷,在模糊的铜镜上,勾勒出一小片冰冷的图案。

这是一个无声的答案。

一个冰冷的,却确实存在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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