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欲海权术,阁辅承命(十月1400月票加更!)
日本对马藩私自介入朝鲜战事,违背德川幕府禁令,更与大明为敌。
一旦拿下朝鲜,大明便可以「讨伐叛逆、肃清外患」为名,顺势将兵锋指向日本。
这不仅能报壬辰倭乱之仇,更能将朝鲜、日本纳入大明版图,彻底掌控东亚海权。
朱由校放下军报,望向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
雪中的紫禁城巍峨壮丽,如同他心中的宏图霸业。
拿下朝鲜,是第一步。
经略日本,是第二步。
接下来,便是整合东亚,威压四方,重现大明的赫赫威名。
「传旨给贺世贤。」
朱由校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
「平壤城可缓攻,务必留活口,尤其是与对马藩勾结的证据。另外,令登莱水师加强戒备,监视对马岛动向,随时准备接应陆军。」
「遵旨!」
侍立在旁的太监躬身应道,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东暖阁中,朱由校再次拿起军报,目光落在「对马藩」三字上,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对马藩的贪婪与挑衅,正好给了他出兵日本的理由。
不过
相比较与朝鲜战事的顺利,朝堂众臣对贺世贤的弹劾奏疏,却是越来越多了。
争议的核心,在于贺世贤在朝鲜的铁血举措。
朝鲜乃是大明钦定的「不征之国」,自明初以来便稳居宗藩体系核心,世代接受大明册封。
可贺世贤囚禁绫阳君李倧、屠戮朝鲜权贵、强行整编其军队的消息,经逃亡的朝鲜旧臣哭诉、暗中联络的使臣传递,很快便传遍了大明官场。
那些恪守祖制、信奉「华夷秩序」的大臣们,顿时炸开了锅。
早朝之上,翰林院侍读学士手持奏疏,出列叩首,声音激昂:「陛下!贺世贤在朝鲜肆意妄为,囚其君、戮其臣、夺其兵,已然违背了我大明对待藩属的祖制!
朝鲜乃天朝上国之藩篱,当以怀柔待之,助其平叛即可,岂能直接插手内政,行吞并之举?」
话音刚落,许多官员便应声附和。
「陛下三思!
隋炀帝都护儿征高句丽,调兵百万、民夫数百万,舳舻千里,粮草耗尽于辽东,将士殒命于冰雪,最终补给断裂,兵败如山倒。
天下百姓不堪重负,纷纷揭竿而起,大隋江山二世而亡,此乃殷鉴不远啊!
」
「还有唐太宗贞观十九年征高句丽!」
礼部尚书孙慎行补充道:「太宗皇帝亲率六军,所向披靡,却在安市城前受阻,数月不能克。
寒冬将至,粮草匮乏,士兵冻饿交加,只能被迫班师。
此战虽未败北,却损兵折将,耗费国库无数。
太宗皇帝事后亦言魏征若在,必不使朕有此行」,足见占领朝鲜,收益远不及损耗!」
众臣纷纷附和,将隋唐两代征伐朝鲜半岛的惨败反复提及,言辞间满是忧惧。
随后,大理寺卿李志援引太祖朱元璋的训诫,高声道:「太祖高皇帝立国之初,便深知民穷则乱」,定下休养生息之国策,明令不征之国」,朝鲜便在其列!
高皇帝曾言: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此乃圣明之见!
朝鲜半岛语言不通、文化各异,强行占领,需派驻重兵镇守,每年军饷、粮草耗费何止百万?
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叛乱,重蹈隋唐覆辙!」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将「华夷秩序」的道理掰开揉碎,反复陈说。
在他们看来,大明作为「天朝上国」,无需直接占领藩属国的土地,只需通过册封、朝贡确立宗藩关系,便可实现「间接控制」。
如此一来,既省心省力,又能彰显天朝仁德,何必劳民伤财,强行吞并?
「朝鲜有自己的社会结构、礼仪文化。」
户部侍郎忧心忡忡地说道:「若强行推行大明制度,派驻官员治理,必然引发举国反抗。
届时,我大明需常年驻守数万大军,赋税征收困难,汉化融合更是遥遥无期,这对本就拮据的国库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些大臣们坚守祖制,言之凿凿,援引的历史案例、祖训圣言皆有据可查,一时间,朝堂之上反对之声占据上风,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也纷纷点头附和,认为贺世贤的做法过于激进,恐为大明招来祸患。
可他们似乎忘了,如今的大明,早已不是明初那个百废待兴、需休养生息的王朝,也不是隋唐那个受制于补给、困于行军的时代。
历经天启朝的革新,大明的国力已然今非昔比。
大明水师纵横海上,粮草、军械可通过海路快速转运,无需再依赖漫长而脆弱的陆路补给。
佛朗机炮、红衣大炮等火器的普及,让明军拥有了碾压式的军事优势,足以震慑任何叛乱。
更重要的是,朱由校的目光早已不止于中原,而是投向了日本,意图通过掌控朝鲜,打通经略日本的通道,确立大明在东亚的绝对霸权。
老臣们依旧沉浸在「祖制不可违」「损耗大于收益」的陈腐观念中,却不知时代早已变迁。
他们只看到了隋唐征伐的惨败,却没看到如今大明的船坚炮利、海权在握。
他们只记得太祖的休养生息,却忘了「王者无外」的真正内涵。
当国力足以支撑霸权时,宗藩关系的间接控制,早已满足不了大明的雄心。
朝堂之上,争议仍在继续。
弹劾贺世贤的奏疏依旧源源不断,可乾清宫中,朱由校看著手中的军报,眼神愈发坚定。
如今的大明,早已不是人口稀疏、百废待兴的初年。
经过数百年繁衍生息,中原沃土早已人满为患,耕地有限而人口激增,人地矛盾尖锐到了临界点。
按照历朝历代的铁律,一旦矛盾激化,便只剩改朝换代一条路。
战火纷飞,尸横遍野,人口锐减后土地重新分配,再进入新的封建循环。
可他是朱由校,是大明的天子,岂能眼睁睁看著祖宗基业毁于一旦,让大明重蹈覆辙?
绝无可能!
所以他早已定下两条路。
一是在全国推行土地清丈,厘清隐匿田产,遏制豪强兼并,让耕者有其田。
二是开拓海外,将多余人口迁移至新征服的土地。
朝鲜、日本,乃至更远的地方的土地。
九州之地不够承载大明的人口与雄心,那就用天下之地来填!
这不仅能缓解内地压力,更能为大明开辟源源不断的财源、兵源,铸就万代基业。
想到此处,朱由校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奏疏掷在御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转身看向侍立在侧的周妙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这些人弹劾贺世贤,你觉得是对是错?」
朱由校的声音带著几分随意,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周妙玄闻言,身体微微一颤,连忙垂首敛目,声音细若蚊蚋。
「陛下,这是朝堂大事,关乎国计民生,奴婢只是一介宫女,不敢妄议。」
她能感受到帝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朱由校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猛地将她抱在怀中。
周妙玄惊呼一声。
「朕要你说,你便说,难不成,你敢抗命?」
「奴婢!奴婢不敢!」
周妙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咬著下唇,怯生生地说道:「奴婢以为————贺世贤将军在朝鲜,确实杀戮过重了————恐失民心————」
「妇人之见。」
「那些臣子们,也和你一般,头发长见识短。」
朱由校的声音带著几分不屑,手上的动作却愈发大胆,直到周妙玄浑身瘫软在他怀中,气息如兰,眼神水润,显然已是情动不已。
就在周妙玄以为帝王会继续下去时,朱由校却突然松开了手,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仿佛刚才的亲昵从未发生过。
周妙玄失去支撑,瘫倒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胸口剧烈起伏,满脸潮红未褪,眼神中带著浓浓的羞怯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裙摆下的地面,竟洇开了一小片水渍,暴露了她此刻动情的状态。
可朱由校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转身走向御案,重新拿起那份军报。
朱由校深谙「熬鹰」之道,越是勾起她的欲望,越是让她得不到满足,便越能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俯首帖耳。
殿内只剩下周妙玄急促的呼吸声。
她瘫在地上,望著帝王挺拔的背影,心中既有羞涩,又有敬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对于贺世贤,朱由校自然不会责怪的。
相反,他心中暗赞。
贺世贤的铁血手段,正合他经略朝鲜、震慑异邦的初衷。
若事事束手束脚,顾及所谓「藩属体面」,朝鲜何时才能彻底纳入大明版图?
大明霸权何时才能铸就?
但他也清楚,朝堂之上的非议不能任由蔓延。
这些儒臣抱著祖制不放,观念陈旧得如同生了锈的铁器,早已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更遑论理解他这位帝王的宏图远略。
日本对马藩暗中插手朝鲜,倭寇余孽仍在海东游荡,若大明不主动出击,掌控战略要地,迟早会被这些势力反噬。
儒臣们只知「怀柔远人」,却不知「弱国无外交」,唯有实力与疆域的扩张,才能换来长久的安宁。
「看来,《日报》上,又得刊发一篇社论了。」
朱由校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漫天飞雪,眼神闪烁。
这《日报》乃是他登基后力主创办,如今早已流通天下,上至朝堂百官、乡绅士子,下至市井百姓、边军士卒,皆以读报为风尚。
此前,为了给海外征伐、新政推行铺垫舆论,他早已授意新任衍圣公孔贞运在报上刊发多篇新儒学社论,阐述「王者无外、天下一家」的新义,打破「华夷之防」的桎梏,引得天下士子热议纷纷。
真理越辩越明,几番讨论下来,朝堂内外已涌现出一批拥护新政、支持征伐海外的有识之士,为他的战略布局奠定了初步的舆论基础。
如今,正是再添一把火、彻底扭转舆论风向的关键时刻。
「社论的题目,便叫《论太祖高皇帝时的大明与如今大明的区别》!」
朱由校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笑容,心中已有了完整的腹稿。
这篇社论,他要系统阐述明初与当下的天壤之别:
论人口:明初户不过千万、口不过五千万,如今户逾两千万、口超亿兆,人地矛盾已到非解决不可的地步。
论民生:明初百姓求温饱而不得,如今百姓需土地、需生计,海外开拓是缓解压力的唯一出路。
论外患:明初周边有北方强敌,如今对马藩、倭寇虎视眈眈,朝鲜是屏障,更是跳板,绝不可失。
论制度:明初制度为「恢复」,如今制度需「开拓」,祖制是根基,而非枷锁,当因时制宜,而非墨守成规。
他要将这些道理一一掰开揉碎,用详实的数据、鲜活的案例陈列出来,让天下人都明白。
祖制并非不可变,变则通,通则久;不变,则是坐以待毙。
更要在社论的末尾,抛出一句振聋发聩的质问。
「无法适应当下时局的祖制,是维系大明的根基,还是将大明推向亡国灭种的桎梏?」
「黑猫白猫,抓得到老鼠的,才是好猫!」
先将这顶「亡国灭种」的大帽子扣下去!
看那些儒臣还敢不敢再口口声声「祖制不可违」!
若他们仍要固守旧制,便是置大明安危于不顾,便是要让大明重蹈隋末、元末的覆辙,便是妥妥的「误国之臣」!
难道他们敢公然承认,自己想要大明亡国吗?
朱由校心中冷笑,他要的便是这种「以理服人、以势压人」的效果。
通过《日报》的舆论引导,让支持新政、支持海外开拓的声音成为主流,让那些抱残守缺的儒臣陷入舆论困境,再也无力阻挠他的宏图大业。
不过
社论之事,终究不宜由帝王直接授意刊发破祖制、改旧规,本就容易引发朝野震动,若让他这位天子直面群臣的抵触,一旦话不投机,便无转圜余地。
需得有个中间人缓冲,既能传递圣意,又能在群臣与帝王之间周旋,让事情留有回转的空间。
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非内阁首辅方从哲莫属。
这位老臣深谙帝王心术,登基以来早已成了他手中最得心应手的「傀儡」,从新政推行到人事任免,替他背过的锅不计其数,如今再添这一桩,也算顺理成章。
「传魏朝,即刻去文渊阁召方从哲入宫见朕。」
「奴才遵旨!」
侍立一旁的魏朝躬身应道,快步退出御书房,踏著积雪直奔文渊阁而去。
未过半个时辰,一身藏青色官袍、须发花白的方从哲便缓步入内。
他身形略显佝偻,却依旧保持著朝堂重臣的仪态,进门便躬身行礼,声音沉稳:「臣内阁首辅方从哲,恭请陛下圣恭万安!」
「朕安。」
朱由校抬了抬手,语气平淡。
「起来吧,魏朝,赐座、赐茶。」
魏朝连忙搬来一张铺著锦垫的矮凳,又奉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雨前龙井,动作麻利。
方从哲谢过圣恩,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捧著茶盏,目光低垂,心中已然明了。
皇帝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般礼遇,定是有棘手之事要交给他办。
待方从哲浅饮一口茶水,压下心头的忐忑,朱由校才缓缓开口,直奔主题:「朝鲜战事,贺世贤的所作所为,如今在朝堂之上闹得沸沸扬扬,卿家如何看待此事?」
方从哲心中一凛,果然是为了此事。
他斟酌片刻,既要顾及群臣的非议,又不能违逆圣意,便谨慎答道:「回陛下,贺世贤将军在朝鲜的做法,确实略显暴烈,难免引得朝中非议————」
「咳咳。」
不等他说完,朱由校突然轻咳两声,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他一眼。
方从哲心头一紧,瞬间会意。
他跟随朱由校多年,早已摸清了帝王的脾性,这声咳嗽,便是不满他的措辞o
他连忙话锋一转,语气坚定起来:「但臣以为,贺将军的做法,恰恰契合如今朝鲜的局势!
朝鲜内乱已久,人心涣散,若非以铁血手段立威,难以快速掌控局面,更无法配合大军推进战事。
此乃权宜之计,更是长远之策!」
「嗯,卿总算明白朕的意思。」
朱由校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
「可朝中之臣,大多抱残守缺,只知念叨祖制,竟要求朕严办贺世贤,以平息所谓藩属之怨」。
卿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方从哲心中早有腹稿,当即答道:「这些大臣只知固守成规,却看不到陛下经略朝鲜、缓解内忧的苦心孤诣,实在是目光短浅!」
「既如此,如何才能让他们知晓朕的苦心,扭转这舆论风向?」
朱由校追问一句,目光紧紧锁住方从哲。
方从哲犹豫片刻,他知道接下来的话,或许会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躬身问道:「请陛下示下,臣定当遵旨行事!」
朱由校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朕意已决,要在《日报》上刊发几篇社论,正本清源。
卿作为内阁首辅,需牵头执笔,连同内阁其余阁臣,每人各写一篇。
社论的题目,便定为《论太祖高皇帝时的大明与如今大明的区别》。」
「文章要写得深刻!要把明初与当下的人口、民生、外患、制度一一剖析清楚,让天下人都明白,祖制虽好,却非一成不变之法。
时移世易,变法宜矣!
若固守不适时宜的旧制,只会将大明推向危局!」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方从哲耳边炸响。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而出,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让内阁阁臣集体撰写社论,公开探讨「太祖时的大明与如今的区别」,这无异于公然挑战祖制的权威性!
要知道,太祖高皇帝的训诫在大明历来是金科玉律,无人敢置喙,如今却要通过《日报》这种流通天下的刊物,公开论证祖制已不适用于当下,这必然会引发轩然大波,甚至可能招致天下士绅的口诛笔伐!
而他作为首辅,牵头撰写这样的社论,无疑会站在所有守旧派的对立面,成为众矢之的。
一旦后续事态失控,他这个首辅,恐怕又要成为替罪羊,被推出去平息众怒。
想到此处,方从哲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手脚都有些发凉。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由校将他的震惊与惶恐看在眼里,却并未在意。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方从哲越是忌惮,便越会用心撰写社论,越会尽全力推动此事。
毕竟,这位老首辅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与乌纱帽。
「卿可有异议?」
朱由校的语气依旧平淡。
方从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惧与无奈。
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从成为帝王傀儡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便早已与朱由校绑定在一起。
他缓缓放下茶盏,躬身伏地,声音带著几分颤抖,却异常坚定:「臣————遵旨!臣定当牵头内阁阁臣,撰写社论,剖析时弊,阐明陛下的宏图远略!」
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社论需尽快撰写完毕,与朕细看,三日内务必刊发于《日报》头版,发往天下各州府。
朕要让所有质疑者都明白,大明的未来,不在故纸堆里,而在开拓创新之中!」
「臣领旨!」
方从哲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金砖,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一场席卷朝野的舆论风暴,即将因这几篇社论而掀起。
而他,将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臣告退!」
御书房内,朱由校看著方从哲躬身退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有内阁牵头,有《日报》造势,朝堂上的非议终将烟消云散。
不管那些臣子是心服口服,还是口服心不服。
总之
要他们知晓,大明皇帝的意志!
而与他的意志对著干。
这大明的官,你就别想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