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第二位合作对象抵达了酒店。
前夜的积雪让路况变得十分糟糕,但为了遵守约定,他还是尽可能赶早了。这位委托人先前急切地要求尽快前来,可真到了酒店,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在大厅反复拨打电话无果后,才终于收到一条短信,对方表示现在不便下来接他,请他自行前往29楼。
这并非什么过分的要求,第二位合作对象便独自乘电梯上了29楼。他正站在那间唯一的房门前发呆,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眼下带着明显的乌黑。
那人将领带胡乱塞进西装内袋,声音有些沙哑地问:“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
简短的对话后,合作对象注意到对方略显红肿的嘴唇和后颈上布满咬痕的痕迹,心下不禁愕然。
这得是多激烈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那从尚未扣紧的衣领下露出的斑驳痕迹,简直象是得了某种皮肤病。
“感觉如何?”合作对象带着些同行间的熟稔,笑着试探问道,觉得这个程度的问题应该不算冒犯。
“什么?”
“你的合作对象啊,看来把你折腾得不轻。”
然而男人听到这话并未发笑,只是复杂地叹了口气,疲惫地抹了把脸。
“我不是合作对象,我是秘书,昨天我们通过电话…不记得我的声音了吗?”
“什么?”合作对象这才惊觉失言,连忙捂住嘴,“抱歉!我以为你也是…”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沉弋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涨得通红。
过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公事化的口吻交代注意事项:
“元总现在睡着了,请不要强行叫醒他,你进去后稍等片刻再进行……请务必不要使用手机,预付款项会立刻为你汇过去。”
他象以往一样没有忘记测量信息素,并且为了避免重蹈复辙,反复强调对方非常厌恶oga信息素,务必要注意。
合作对象进入客房后,独自留在走廊的沉弋闭上眼,又缓缓睁开,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极度的疲惫让他眼框发涩。
他朝电梯走去,脚步却突然顿住,沉弋靠向冰凉的墙壁,后脑勺轻轻撞了上去。疼痛让他意识清醒了些,嘴角却扯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真是疯了……”
他和元琛睡了,就在昨晚,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明明说好绝不越界……可谁都没能守住。
“别想了…够了,快点忘掉!”他低声自语。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荒唐的片段,那些低声的恳求,沉弋又一次将额头抵在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每当那些不洁的记忆涌现,他就用这种方式试图将它们驱散,仿佛这样不是墙壁就是他的脑袋会先裂开。
“沉弋,你真是疯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快感如此没有抵抗力,元琛是因为易感期,那他呢?沉弋发出懊恼的叹息。
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干脆从这儿跳下去算了的可怕念头,但很快又放弃了,他跟跄着站直身体,摸索着额头上可能存在的肿块,脸色一片惨淡。
最终,第二位合作对象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兴奋了一整夜的元琛,在与沉弋度过了难熬的一晚后,沉沉睡了一整天,醒来时,易感期的状态已趋于平缓,他甚至感觉比平时状态更好,于是以不再需要协助为由,让人回去了。
“元总,其实您可以再休息一天,这次易感期结束得比预期早。”
“不必,准备回国。”
“好的,我马上安排。”沉弋滑动着平板计算机,语气平淡,幸好有机票,提前回国似乎并不困难。
元琛扣上手表表扣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的秘书,那副干净利落、专注于分内工作的模样,是他所熟悉的沉弋。
“沉弋”
“元总。”
“本来很期待这次休假,可惜没能让你好好享受。”
听到这话,沉弋缓缓抬起头,他只是睁大了眼睛,脸上没有多馀的表情。
“没关系,这是您的假期,不是我的。”
“恩,辛苦了。”
没有一个人提起一天前曾在这里发生的滚烫纠缠。
彼此心照不宣。
那并非强迫,双方都从中获得了愉悦,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要为一时放纵赋予什么特殊意义吗?各自当作无事发生,抛诸脑后就好。
…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回国后,元琛迅速回归了原有的生活节奏。协助他的沉弋也因此忙得不可开交。
“元总,领带或许换一条更好。”
下午的座谈会参与者多为政界人士,沉弋建议换一条比较稳重的领带,元琛正忙于用手机处理邮件,领带的选择便交由秘书代劳。
原本系着的领带被解开,沉特助自然地取过一条简洁的黑色领带,绕过他的衬衫衣领。
为他系领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若按次数计算,恐怕已有数百回。
本该闭着眼睛都能熟练完成的动作,此刻沉弋的手指却有些不听使唤,结打得比平时差了些,元琛注意到他的异常,投来疑惑的一瞥。
“怎么了?”
“抱歉…”
最终,领带由元琛自己重新系好。当沉弋弯腰去取领带夹时,目光却不经意瞥见对方被深色西裤包裹的腿部线条。
他猛地直起身,调整了一下微乱的呼吸,元琛看着他一系列不寻常的举动,放下手机,只是盯着他的脸。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任何问题。”
“你确定你现在精神正常?”
元琛又审视了他片刻,才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沉弋礼貌地告退,一回到自己的座位,就把头埋在了桌面上。
“咚”的一声闷响,引得几位秘书同事纷纷起身关切地看过来。
“部长!您没事吧?”
沉弋慢慢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
“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有急事给我打电话。”
他只拿着手机,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出了办公室。望着他的背影,秘书们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自从国外出差回来后,沉特助确实变得有些奇怪。
akit公司设有一个名为“员工关系管理组”的部门。
虽然隶属于人事部,但他们拥有独立的办公室,主要业务是调解企业内部员工矛盾。
因为时常有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员工来访,这里的装修风格与普通办公室不同,显得更为舒适温馨。
这个团队的成员不多,包括组长林晓峰和不久前新来的同事,一共就两个人,很清闲。
因为这个办公室平时少有访客,林组长和新人都愣了一下。
推门进来的,是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沉弋。
“啊!”林晓峰大声喊道,新人也吓了一跳。
林组长一边示意他稍安勿躁,一边压低声音解释:
“那家伙是元琛的随行特助。”
“是需要特别注意的人吗?”
“那当然!他是彻头彻尾的总裁的人,手段厉害着呢,别被那张漂亮脸蛋骗了,会倒大霉的!”
“林组长,我借地方休息一下。”
沉弋无视了林晓峰的评价,径直占据了放在角落的沙发,那熟稔的姿态,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刚开玩笑的,他是我入职的引路人,觉得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来这儿待会儿,你不用在意。”
林晓峰这才拍了拍新人的肩膀,说出实话,他滑动椅子,灵巧地转到沉弋坐的沙发前,潇洒地翘起腿。
“要睡觉的话去休息室啊。”
“这里没人,最安静。”
“我不是人吗?”
“你安静点不就行了?”
沉弋把穿着鞋的脚搭在沙发扶手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忽然喃喃自语:
“我脑子里好象装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总是有些…下流的念头冒出来。”
侧坐着的林晓峰一下子扭过身,眼睛亮得惊人。
哇!这可是个有趣的话题!
他把椅子拉近,抓住沉弋的骼膊晃了晃。
“突然开窍了?为什么?发生了什么导致你心境有如此大的变化?快详细说说!”
“不是开玩笑,很严重,再这样下去,我没法好好工作了。”
沉弋叹了口气。
他觉得这大概都是因为长期缺乏生理刺激导致的,人应该定期适当地体验愉悦,才能健康生活。
可他日复一日过着枯燥的日常,大脑对那晚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完全无法适应,至今仍处在混乱中,一闭上眼就是元琛的身影。
“晓峰,我是不是该谈个恋爱了?会不会是空窗期太久了?”
“你哪有时间谈恋爱?”
“挤一挤总会有的。”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
林晓峰是出了名的爱交朋友,手机里存了不知多少人。
“说吧,有看对眼的,我直接帮你牵线。”
“恩…首先,要成熟稳重一点的。”
“好,成熟稳重。”
“希望个子比我高。”
“那身高得185以上…等等,你要找的是男人?”林晓峰在手机备忘录上记着要求,突然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了?”
“倒也不是特别排斥…”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行吧,反正都一样。”
林晓峰迅速筛选了几个发给沉弋,都是学历、职业、外貌俱佳的优质男士。
“有喜欢的,晚上就发信息聊聊,我会先帮你打个招呼。”
“都是beta吗?”
“当然是beta,如果你喜欢alpha,我也可以介绍。”
“不用,还是beta好。”
沉弋把手机放到一边,心情依旧平淡,他只觉得,似乎必须用新的记忆尽快复盖掉那晚的记忆,自己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