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声突然插入,打断了沉弋的思绪,转头看去,一个金发高挑的男人正指着沉弋身旁的空位。
“请问这里有人吗?”
“没有,可以坐。”沉弋迅速拿起外套。
男人道谢后脱下大衣,坐下,他带着一身室外寒气,象是刚进门。
“这个位置的视野最好。”
“尤其适合独自小酌。”
正好沉弋的红酒见了底,善解人意的酒保适时为他续杯,也给新来的客人递上菜单和水,入夜后,酒吧确实热闹起来。
“这款红酒如何?听说评价很好。”翻阅菜单的男人问道。
沉弋轻晃酒杯,坦然道:“我很喜欢,如果你喜欢赤霞珠,应该会合口味。”
“恩,那就点一杯尝尝。”
听到他尤豫的自语,沉弋看了眼自己那瓶酒,一个人喝确实多了,也许是久未畅饮,他感觉今晚有点微醺。
“不介意的话,要一起分享这瓶吗?”
这个意外的提议让男人略显惊讶,沉弋笑了笑,直接向酒保示意。
很快,男人面前也斟上了同样的红酒。
因同席共饮的缘分,两人偶尔闲聊几句,一小时,两小时,夜色渐深。
“第一次来波士顿?”沉弋在微醺中放松下来。
“第三次,都是出差,从没机会观光,本以为这次可以,但这个天气好象不太美妙……”
“四月份下这么大雪确实少见。”沉弋笑着附和。
男人抿了口酒,目光不经意扫过沉弋的左手,修长干净的手指上没有任何戒指。
“冒昧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普通上班族而已。”
“你看上去可一点都不‘普通’。”
沉弋轻笑,仰头斜睨着他:“可能是因为外国人的缘故?我的口音也很特别。”
“你的语调很迷人,声音清朗,像月光流淌。”
“谢谢。”沉弋对这种西式的直白赞美早已习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男人调整了下坐姿,话题转向更私人的领域:“你喜欢葡萄酒?”
“说不上多喜欢,只是工作需要经常接触,所以略懂一些。”
“和你的工作有关?”
“……算是吧。”沉弋耸耸肩,他向来不愿对陌生人透露太多。
相反,男人倒是很坦诚,姓名、职业、来波士顿的原因,这位纽约律师说话时带着优雅的英伦口音,他说自己也住在这家酒店。
“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面对这个重复的问题,沉弋眯起眼:“你好象对我特别感兴趣?”
“是的,所以我是特意选了这个座位。”
本想调侃对方,反被将了一军,沉弋怔了怔,仔细打量男人,他向来对自己的魅力有自知之明,但此刻竟有些不确定,是醉意上头了吗?
沉弋问他:“你说过你是beta对吧?”
“对,你呢?”
“我……”
“说实话很难判断,你既象oga又象alpha,让人困惑。”
“倒是第一次听人说像oga,通常会被误认为是alpha。”
在男人好奇的注视下,沉弋抿了口酒,轻叹:“我的上司是s级alpha。可能是长期信息素沾染,导致外界容易误解。”
“原来如此,那确实会带来些麻烦。”
男人恍然大悟,绿眼眸忽然一亮:“难道你和那位alpha上司关系不一般?”
沉弋的表情瞬间僵硬:“绝无可能!”
“那……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此刻男人不再掩饰他的兴趣,沉弋默然饮酒。
“我没和男人在一起过。”
“偶尔体验一下不同的感觉也不错。”
沉弋对同性关系本身并不排斥,在这个年代,区分异性恋同性恋早已过时,性向不过是个人的选择。
只是他过去遇到的心动对象恰巧都是女性而已,上一段恋爱是什么时候?六年,还是七年前?
忙碌的日常让他放弃了太多,此刻竟有些放纵的冲动,沉弋歪头打量着对方,英俊,微醺,异国他乡的邂逅……确实让人心动。
他将瓶中剩馀的酒倒入杯中,抬眼问道:
“那我在上面,可以吗?”
男人为难地笑了笑:“如果你想要,我可以配合,但这种时候,让有经验的人引导不是更好?”
“听起来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会让你满意的,我保证。”
暧昧在空气中流动,沉弋没有避开那只悄然复上他手背的手,男人顺势倾身靠近。
一夜情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不会再见面了。
就在鼻尖即将相触的刹那,沉弋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
仿佛一盆冷水浇下,他瞬间清醒。
来不及思考,他已拿起手机,当屏幕上跳出“元琛”三个字时,沉弋的脸色霎时惨白。
这是绝不该在此刻出现的人,这个时间,元琛应该正在易感期中煎熬。
电话很快挂断,只留下一通未接记录,沉弋脊背发凉,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你没事吧?”
“抱歉,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沉弋头也不回地离开酒吧。电梯下降时,无数念头闪过脑海:是误拨吗?但秘书的直觉告诉他,一定出事了。
走到房门口,他发现刚才进去的合作对象竟站在走廊上。
“怎么回事?出什么问题了?”
合作对象者支支吾吾。在沉弋的追问下才坦白:“他说闻到oga信息素,把我赶出来了。”
“什么意思?你不是beta吗?”
“其实……对处于易感期的alpha来说,oga信息素能起到辅助作用,所以我稍微用了点人工信息素,想帮助创建联结……”
“你未经允许就用了oga信息素?”沉弋声音骤冷。
合作对象者不敢抬头:“我、我没料到他会这么排斥……”
“……”
“用量非常少!而且这是人工合成的,挥发很快……”
沉弋的表情彻底沉下,合作对象越发胆怯,普通alpha都会因此兴奋,谁能想到这位反应如此激烈。
沉弋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这下麻烦了。
“这是严重违约,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吗?”
“对不起…”
“请你离开,合同到此为止,违约金后续再谈。”
沉弋果断宣布,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处理眼前的危机才是首要。
他立刻打电话给第二位合作对象。
幸好电话很快接通,沉弋费力地解释情况,请求对方尽快赶来。
“现在下大雪,出发有点困难,我尽量赶明天早上的第一班飞机。”
对方表示距离太远,但承诺会尽快。
现在,他必须独自面对元琛了,沉弋紧张得手心冒汗,口干舌燥。
他做了个深呼吸,刷开房门。
元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浴袍松垮地系着,发梢还滴着水珠,象是刚沐浴完,他单手撑着额头,看不清表情,茶几上摆着见底的威士忌酒瓶。
沉弋有些意外,这比他预想中要平静得多,易感期的alpha不该是这样。
“元总,你还好吗?”他走近几步,轻声问道。
元琛缓缓转过头。
沉弋呼吸一滞。
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脸,猩红的眼底,瞳孔如野兽般扩散,这是易感期最典型的征状。
不象人,更象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沉弋下意识后退,立刻拨通了胡教授的电话。
“教授,元总的易感期开始了,但易感期对象可能要明早才能到,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已经开始了?你确定?”
“非常确定,但目前他看起来还算稳定,需要做什么特殊处理吗?”
“失去理智只是时间问题,记住,无论如何不能用抑制剂,如果情况失控,我给你的药箱里有一支没有标签的注射剂,那是镇静剂,可以应急。”
“用了镇静剂会让他睡着吗?”
“不,只会让行动变慢,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沉弋刚把这句话记下,手腕突然一痛,手机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毯上。
电话那头还隐约传来胡教授焦急的“沉弋?”。
元琛不知何时已逼近身前,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