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光裕没想到，一个自愿分组竟然拖了一个星期还没有结果。山芭墈书王 已发布嶵新彰踕
坐不住的他，起身往大队部走去。
“顾家小子，又去大队啊？”
路上碰见的李老蔫裹着破棉袄蹲在自家门口抽烟袋，脸上挂著看热闹的笑，“要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爱折腾。这分组分地的，万一政策变了，算谁的？”
顾光裕没搭腔，只是脚步更快了些。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李老蔫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一天工分挣不了五个，就靠着大锅饭混日子。
这种人最怕分组——分开了，谁愿意跟他一组？他那点懒劲儿就藏不住了。
大队部的木门被顾光裕“咣当”一声推开，带进一股寒气。
书记王大春正跟会计对账，见他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光裕啊，别急，有人准备去公社告我们。”
“我们可不能为了这个冒风险把，你还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么，不值当啊！”王大春叹了口气。
“书记，我们有什么可怕的？这都是为了村民好，为了国家好啊！”
会计老刘推了推眼镜：“顾家小子，话不是这么说。有几个老同志反映，这分组联产有走资本主义回头路的嫌疑”
“又是赵老四那帮人吧？”顾光裕冷笑，“他们那几个懒汉凑一块，当然不愿意分组！分了组谁要他们？”
王大春叹了口气：“光裕啊，你这话太直。白马书院 冕费越黩赵老四虽然懒，但他家三个儿子，两个在公社有关系。真要闹上去”
“那就让他们闹！”
顾光裕走到墙角那台锈迹斑斑的广播器前，这玩意儿除了公社通知和催工，平时就是个摆设，“王书记，今天我得说道说道。”
“诶你——”
没等王大春拦住，顾光裕已经打开了广播。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后，他的声音通过屯子四角的喇叭传遍了靠山屯：
“老少爷们儿听着！我是顾光裕！”
屯子里，正在做饭的妇女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蹲在墙根晒太阳的老头抬起了头，准备出门上工的人们站住了脚。
“看看咱们屯子，五年了，五年没娶进来一个新媳妇！为啥？穷！为啥穷？大锅饭把勤快人吃懒了，把懒人养得更懒！”
顾光裕的声音透过带着杂音的喇叭，在清晨的屯子上空回荡：
“如今，机会放在你们面前。你们却不敢动！”
广播里顾光裕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今儿就把话撂这儿——看着吧！
看着别的村年年有新媳妇进门，看着咱们屯的光棍一年比一年多！
等到你们家儿子三十好几娶不上媳妇，你们有没有脸去见祖宗！”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窝子。
屯东头老陈家，陈老汉听着广播，看着院里两个二十好几还单著的儿子，狠狠抽了口烟袋。
“现在给你们机会了，你们做不成孙悟空，也学学猪八戒，看到好处也知道往上扑啊！机会给你们了也不中用，活该娶不上媳妇！”
顾光裕越说越激动：“我们这一组的，现在来大队部签协议、捏纸蛋！咱们勤快人把日子过好，让那些懒汉眼红去！”
“咔嚓”一声，广播关了。
大队部里一片寂静。王大春指著顾光裕，手指直哆嗦：“你、你这话说得太绝了！”
“不说绝点，他们不动。”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屯子里的壮劳力张铁柱，后面跟着他两个弟弟。
“顾队长，我们签。”
张铁柱说话瓮声瓮气，“我家三个劳力，年年工分最多，分粮却和懒汉差不多。这大锅饭，吃不起了！”
“好！”顾光裕一拍桌子。
有了带头的，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户。
到了晌午，顾光裕那组十二户人家齐了。
他们在大队部院子里，在全村人明里暗里的注视下，签了协议，捏了纸蛋——就是把写好的地块编号揉成纸团，抓阄分地。
赵老四也来了，蹲在院墙外阴恻恻地看着。他身边围着四五个同样不想分组的人。
“让他们闹腾。”赵老四压低声音。
“我不信了，大锅饭还能不让吃了？”
“等他们弄起来，我们就去告他！一告一个准！”
“能行吗？”有人犹豫。
“咋不行？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赵老四说得斩钉截铁。
第二天，情况起了变化。
早上顾光裕他们组下地时，发现原本犹豫的村民陆续往大队部去了。
到了下午，全屯八十多户，除了赵老四那五六户，都签了协议捏了纸蛋。
赵老四坐不住了，傍晚时分，他带着三个人直奔公社。
随即，公社就派人来了，来的是李副书记和一名干事。
屯子里一下子炸开了锅。那些刚签了协议的村民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脸上写满了不安。
“完了完了，这下捅娄子了”
“我说不能这么急吧，这事不能这么干”
“会不会把咱们都抓典型啊？”
大队部里，气氛凝重。李副书记皱着眉头翻看那些协议，半晌不说话。
“李书记，这事是我们考虑不周”王大春额头冒汗。
“考虑不周？”
李副书记抬起头，“王大春，你是老党员了，这种分组联产的事情，是你们一个屯子能自己决定的吗？”
顾光裕站了出来：“李书记，这事是我提议的，责任在我。但咱们屯子的情况您了解，再这么吃大锅饭，年轻人全得打光棍！”
“光裕！”王大春喝止他。
李副书记摆摆手，盯着顾光裕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你就是顾光裕？”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是有走土地私有化的嫌疑的！”
“你这是倒退，是资本主义复辟！”
“不，土地是集体的，是国家的！”
“我们只是改变了分组的方式！”
“我们靠山屯也想为祖国的建设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好了，你的话留着到县里说去吧！”
“你们的事，现在已经被县里领导知道了，顾光裕，有人实名举报你，破坏人民公社，挖社会主义墙角！”
“你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