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希望林昊那天说的话只是玩笑,或者只是一时冲动。
然而,他失望了。
第二天下午,下班铃声刚响,易中海正准备收拾东西,以最快的速度溜回家,锁好门,假装不在。
可他刚走到车间门口,一个如同梦魇般的身影,就带着灿烂(在他看来是恶魔般)的笑容,堵在了那里。
“一大爷!下班啦?”林昊精神抖擞,工装穿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拿着……一把鸡毛掸子?!
“走!咱一块儿回去!我从今天开始,正式落实您的教诲,去您家进行‘尊师重道’实践活动第一课——帮您打扫卫生!”
易中海看着那把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掉了不少毛的鸡毛掸子,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林昊!你……你认真的?”易中海声音干涩。
“那当然!”林昊一脸正气,“一大爷,您不是常教导我们,要言出必行,知行合一吗?我既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要用实际行动来改正!您可不能打击我进步的积极性啊!”
说着,他不由分说,上前“热情”地挽住易中海的胳膊(实际上是半强迫地架着他),就往院子的方向走。
“一大爷,您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为了咱们院操劳了大半辈子,是时候享受一下我们年轻人的服务和……呃,思想的洗礼了!”
易中海被他架着,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周围还有不少下班的工友好奇地看着,他只能铁青着脸,被林昊“搀扶”着回了四合院。
一进易中海家,林昊就如同进了自己家一样……不,比进自己家还热情!
“一大妈!您好啊!我来帮一大爷进行思想巩固和卫生清扫工作!您歇着!看我的!”
他跟易中海的老伴打了个招呼(易大妈一脸懵逼),然后就开始挥舞着那把破鸡毛掸子,这里掸掸,那里扫扫,动作幅度极大,灰尘漫天飞舞,呛得易中海直咳嗽。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林昊的嘴就没停过!
“一大爷,您看这个墙角,有点积灰啊!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的思想,也有容易积灰的角落,需要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啊!”
“一大爷,您这茶杯摆放得不够整齐,影响了整体格局!这就像咱们处理邻里关系,得讲究个公平公正,不能偏袒,对吧?”
“一大爷,您昨天教导我要心怀集体,乐于助人。我思考了一晚上,觉得您说得对!所以,我决定,以后谁家需要帮忙,我一定冲在最前面!比如……帮您家买菜?倒垃圾?或者……帮您规划一下养老金的合理使用方案?”
易中海坐在椅子上,看着林昊在他家里“上蹿下跳”,听着他那些歪解自己话、还时不时反将一军的言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血压飙升。
他几次想开口打断,让林昊滚蛋,但每次话到嘴边,看到林昊那“真诚无比”、“求知若渴”的眼神,想到自己那套“道德楷模”的人设,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能发火!一发火,不就证明自己昨天那番“教诲”是假的?不就证明自己这个一大爷容不下积极进步的年轻人?
易大妈想过来帮忙,也被林昊“客气”地请到了一边:“一大妈,您歇着!这是我向一大爷学习的机会!您可不能抢!”
于是,易中海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昊在他家“实践”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对易中海来说,比在车间站一天还累!是精神上的极致折磨!
好不容易等到林昊“打扫”完毕(家里反而更乱了),易中海以为他终于要走了。
结果林昊放下鸡毛掸子,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汗,又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易中海:
“一大爷,卫生打扫完了!接下来,是该进行思想交流环节了吧?您昨天说的那些道理,我还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想向您深入请教一下!比如,这个‘乐于助人’的边界在哪里?如果帮助别人反而让对方产生了依赖,是不是一种害人?再比如,‘尊重长辈’是否意味着长辈的所有话都是对的?如果长辈错了,我们是该盲从还是该坚持真理?”
易中海:“!!!”
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易中海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每天下班,林昊都会准时出现在车间门口,雷打不动地“护送”他回家,然后进行为期一小时左右的“尊师重道实践活动”和“思想深度交流”。
内容五花八门,包括但不限于:
易中海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黑眼圈出来了,脸色蜡黄,在车间干活都开始走神,差点出次品。
他现在听到“林昊”两个字就条件反射地肝颤,看到林昊的笑容就头皮发麻。
他感觉自己不是捡了个需要教育的晚辈,是请了个活祖宗回家!还是个以折磨他为乐的恶魔祖宗!
车间和院里的人也渐渐察觉到了易中海的异常,以及他和林昊之间那种诡异的“亲密”关系(单方面折磨)。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觉得一大爷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到了第五天,易中海终于撑不住了。
当林昊再次准时出现在车间门口,脸上带着那标志性的、让他做噩梦的笑容时,易中海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一把拉住林昊,几乎是哭着哀求(当然,声音压得很低):
“林昊!小林!算一大爷求你了!你别再来了!成不成?”
林昊一脸“错愕”和“受伤”:“一大爷?您这是什么话?我这正是在积极响应您的号召,努力改正错误,提升思想觉悟啊!您怎么能打击我的积极性呢?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您说,我改!”
易中海看着林昊那“无辜”又“执着”的眼神,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不说点实在的,今天是打发不走这个瘟神了。
他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五块的……犹豫了一下,又咬牙加了一张,一共十五块钱,塞到林昊手里。
“这钱……算一大爷借给你的!不,是给你的!拿去!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以后……以后下班你就自己活动吧,不用……不用再来我家‘学习’了!”
说出这番话,易中海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十五块啊!又是十五块!加上全院大会那十五,这一个月他在林昊身上折进去三十块了!
林昊看着手里的十五块钱,脸上露出“挣扎”和“犹豫”的表情:“一大爷,这……这不好吧?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我这人最讲原则了,无功不受禄啊!我还是继续跟您学习吧,这钱您拿回去……”
说着,他作势要把钱塞回去。
易中海吓得赶紧后退,双手连摇,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别!千万别!这钱你拿着!是你应得的!你……你这些天帮我‘打扫卫生’,‘交流思想’,辛苦了!这是……这是劳务费!对!劳务费!你拿着钱,以后好好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尊重了!”
他生怕林昊反悔,一口气说完,然后像是后面有鬼追一样,头也不回地跑了,速度比年轻人还快。
林昊看着易中海仓惶逃窜的背影,又掂量了一下手里崭新的十五块钱,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把钱揣进兜里,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一大爷,您这觉悟,果然高!知道我们年轻人需要补充营养,这就送温暖来了!”
“这课后辅导,效果显着啊。不仅思想‘提升’了,连‘补助’都拿到了。”
他知道,经过这几天的“反向洗脑”和这十五块钱的“借款”(易中海说是给,但他偏要说是借,气死他),易中海短时间内是不敢再以“思想教育”的名义来找他麻烦了。
哼着欢快的小调,林昊决定,今晚就用这十五块钱的一部分,去割点肉,再打点酒,好好庆祝一下这场“思想保卫战”的伟大胜利!
至于易中海?
让他一个人在家,好好消化一下这几天的“学习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