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头太古魂兽的残魂在他掌心化为乌有。
精纯的魂道道痕涌入第二仙窍。
带来的成长感，微乎其微。
幽魂魔尊悬浮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
“太散了。”
他的声音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没有激起任何回响。
零星的猎物，只是宴席前的零嘴，解不了饿。
他需要一场真正的盛宴。
一整桌摆满的菜肴。
他不再漫无目的地游荡。
幽魂闭上双眼，庞大的神念织成一张无形巨网，朝着地渊更深处铺开。
这一次，他搜寻的不再是单个的、强大的魂魄气息。
他在寻找一处魂道道痕的汇聚之地。
一处能够孕育出成千上万魂兽的巢穴。
很快，他有了发现。
在地渊的某个夹层深处，一股异常浓郁的魂气形成了一条地下暗河，源源不断地向外渗透。
这股魂气的规模，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头太古魂兽。
幽魂睁开眼。
身影瞬间消失。
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立于一处巨大的地底峡谷断层前。
断层中央，一道极不显眼的空间裂缝正在缓缓蠕动，那是大地的伤口。
浓厚的魂气，正是从这道伤口中泄露出来。
魂道福地。
幽魂的目光穿透裂缝，洞悉了内部的景象。
那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地，大地上游荡着数不清的魂兽，形态各异，嘶吼声此起彼伏。
在这片福地的中央，一座由无数魂魄结晶堆砌而成的巨大巢穴，体量堪比山脉，漆黑而死寂。
巢穴深处，一头体型庞大到难以估量的魂兽之母正在沉睡。
上古荒兽，千子鬼母。
它的气息与整个福地紧密相连，是这片小天地当之无愧的主宰。
在它的庇护下，数万头魂兽在此地繁衍生息，其中不乏上古级别的强大个体。
幽魂没有立刻闯入。
直接冲进去大开杀戒，固然能有所收获，却非最佳之选。
猎物太多，总会有漏网之鱼。
强行攻打福地，更会造成魂魄本源的大量逸散，是一种浪费。
真正的屠夫，动手前，会先关好门窗，磨利自己的刀。
幽魂的身影绕着这片峡谷断层移动起来。
他的脚步无声无息，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在勘察，寻找这处福地与地渊主干地脉的连接点。
任何福地洞天，都不是无根之萍，都需要从外界汲取天地二气来维持自身。
这处魂道福地，自然也不例外。
片刻之后，他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岩壁前停下脚步。
这里，就是福地汲取天地二气的“根须”所在。
幽魂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凝聚出一粒漆黑如墨的光点。
光点之中，是纯粹到极致的杀道道痕。
他屈指，对准岩壁。
轻轻一点。
噗。
一声轻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丝毫法力波澜。
那粒光点没入岩壁，无声无息，彻底消融。
下一刻，从空间裂缝中流淌出的魂气，猛然一滞。
随即彻底断绝。
福地的根，被他斩断了。
做完这一切，幽魂才转身从容不迫地迈步走入那道空间裂缝。
哀嚎巢穴内。
天空中飘荡着灰色的魂雾，大地之上，低阶的魂兽正互相撕咬，争夺着散逸的魂气。
幽魂的闯入，没有引起任何魂兽的注意。
他是一缕不存在的影子，径直穿过了福地的外围区域。
他没有急着对那些强大的上古魂兽动手。
他来到了福地中一处魂兽最为密集的区域。
这里，成百上千的魂兽挤在一起，为了争夺地盘而不断发出威胁的嘶吼。
幽魂停下脚步。
他张开手掌。
掌心之中，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杀道道韵缓缓飘散而出。
这缕道韵没有固定形态。
它悄无声息地融入福地浓郁的魂雾里，似墨入水。
“开宴。”
幽魂低语。
最先出现异变的是一头距离他最近的魂豹。
它原本正与另一头魂狼对峙，身躯猛地一僵。
一抹血红，毫无征兆地从它眼底深处浮现，并以极快的速度染满了整个眼眶。
“吼！”
一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疯狂与暴戾的咆哮，从魂豹的喉咙里炸响。
它放弃了眼前的对手，猛地转身，一口咬在了旁边一头毫无防备的同类脖子上！
鲜血般的魂液喷溅。
被攻击的魂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本能地开始反击。
混乱，就此开始。
那缕杀道道韵，是一场无形的瘟疫，迅速在魂兽群中蔓延。
越来越多的魂兽双眼变得赤红，理智被纯粹的杀戮欲望所取代。
它们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一切活物。
朋友、同族、甚至是自己的子嗣。
一场血腥的内乱，在这片区域轰然爆发。
幽魂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是一个最高明的看客，游走在混乱的边缘。
他不出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魂兽互相残杀，彼此吞噬。
每当有一头魂兽在战斗中死去，它那被撕碎的魂魄本源，就会在杀道道韵的催化下，被提炼成一团拳头大小、精纯无比的魂球。
幽魂的身影便会鬼魅般出现。
他张口。
一吸。
那团魂球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口中。
第二仙窍传来愉悦的震颤，贪婪地消化着这份开胃小菜。
“不错。”
幽魂品味着仙窍的成长，第一次给出了评价。
他没有停留，继续朝着下一个魂兽聚集区走去。
如法炮制。
他是一个四处播撒灾厄种子的死神。
他走到哪里，疯狂与杀戮便跟到哪里。
哀嚎巢穴，名副其实。
整个福地，都开始回荡起魂兽临死前的凄厉哀嚎。
原本只是局部的小规模冲突，很快就演变成了席卷整个福地的滔天内乱。
无数魂兽在疯狂的自相残杀中倒下。
它们的魂魄本源，都化作了幽魂的资粮。
幽魂穿行在尸骸与血泊之中，不紧不慢地收割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盛宴。
他的第二仙窍，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成长、扩张。
这场疯狂的杀戮，终于惊动了福地的最深处。
“吼——！”
一声蕴含着无尽愤怒与困惑的咆哮，从那座巨大的黑色巢穴中猛然炸开！
整个福地都在这声咆哮下剧烈震颤。
大地震裂，天空中的魂雾被瞬间冲散。
沉睡中的千子鬼母，醒了。
轰隆！
巨大的巢穴从内部爆开，一头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恐怖魂兽，冲天而起。
它有千百条章鱼般的触手，每一条触手上都长满了密密麻麻、不断开合的婴孩面孔。
它一出现，便看到了下方炼狱般的景象。
它的子嗣们，它繁衍了数万年的族群，此刻正像疯了一样互相吞食，血肉横飞。
空气中弥漫着令它作呕的杀戮气息。
“吼！”
千子鬼母的意志化作狂暴的音浪，横扫整个福地。
它的千百双眼睛疯狂扫视着战场，试图找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很快，它的目光定格了。
在下方一片由无数魂兽尸骸堆积而成的小山之上，一道渺小的人类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刚刚张口，将一头死去上古魂兽的魂魄本源吸入口中。
似乎是察觉到了它的注视，那人缓缓抬头，与它隔空对望。
那双眼睛里，没有挑衅，没有戒备，甚至没有丝毫情绪。
只是一个正在用餐的食客，抬眼看了一眼刚刚被端上桌的，下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