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部渡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座拔地而起的宏伟墓碑上。
他的眼中，再无星宿仙尊的分身。
这片古战场，只剩下这块墓碑。
唯一的价值。
“桀桀……”
战部渡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怪笑，他活动着粗壮的脖颈，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管你是什么东西，先砸碎，吃了再说！”
话音未落，他右脚悍然一踏。
轰！
大地应声塌陷，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凭空出现。
他的身影借助这股恐怖的反冲之力，化作一道纯黑的直线，撕裂空气，直射墓碑！
没有花哨的杀招。
没有绚烂的光影。
只有一只紧握的，凝聚了纯粹暴力的拳头。
拳锋所向，虚空都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不堪重负地扭曲起来。
星宿分身静立原地，眼眸中古井无波，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的意志里，没有丝毫出手阻止的念头。
下一瞬，战部渡的拳头，结结实实地轰击在墓碑之上。
没有巨响。
那足以粉碎山岳的恐怖力量，触及碑身的刹那，便如雪遇烈阳，消融得无影无踪。
墓碑，纹丝不动。
唯有那三个血色大字“萧叶虎”，猛地亮了一下，光芒深沉如凝固的血。
战部渡瞳孔骤然一缩。
不等他做出下一个反应，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磅礴意志，从墓碑中轰然反弹！
那意志不具备任何杀伤力。
却蕴含着一股“人定胜天”、“百折不挠”的宏大意境。
砰！
战部渡魁梧的身躯，像是被整个天地排斥，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他在空中翻滚了十几圈，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百丈长的深深沟壑，才勉强稳住身形。
“噗。”
喉头一甜，一口逆血涌上，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整条右臂都在剧烈发麻，仙窍内的气血翻江倒海。
“有意思！”
战部渡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脸上不见丝毫畏惧，反而浮现出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凶性。
他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区区一座死人的墓碑，也敢反抗？！
“再来！”
他低吼一声，身上盘踞的图腾纹路开始疯狂游走，光芒大盛。
一股比刚才更加狂暴、更加蛮横的气息从他体内升腾，显然是要催动真正的杀招。
“蠢物。”
一个清冷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
星宿分身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此非实体，乃人道宏愿所聚。”
“你以蛮力攻之，无异于拳打流水，徒劳无功。”
战部渡催动杀招的动作一滞，他猛地扭头，凶悍的目光直刺星宿分身。
“老虔婆，你说什么？”
星宿分身却连看都未看他，视线始终落在那座墓碑上。
“萧叶虎一生，为人族崛起而战，其不屈意志与此地亿万战死英魂的执念相合，受元莲布置牵引，历经无数岁月，才凝聚成这座意志之碑。”
“你打它一拳，等同于与古往今来无数人族的宏愿为敌。”
“你越是用力，反弹回来的意志便越是强大。”
战部渡沉默了。
他不是蠢货，听得懂星宿话里的意思。
这东西，讲道理。
而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讲道理。
他的识海中，响起了本体方源的声音。
“她说的没错。”
方源的意志平静无波。
“这是纯粹的意志聚合体，是人道法则的一种具现，蛮力破不开。”
战部渡在心中不耐烦地回道：“那怎么办？就干看着，让这老虔婆把它整个端走？”
这可是无上的资粮！
“不必摧毁。”
方源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冰冷的玩味。
“学她，看她怎么破解。”
“然后……连她的破解之法带这座碑，一起吞了它。”
战部渡一愣，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残忍到极致的笑容。
“好主意！”
他不再理会星宿分身，目光重新投向那座墓碑。
眼中的凶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猎人看到完美猎物时的贪婪与耐心。
星宿分身似乎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推算。
她不再浪费时间，身形一飘，来到墓碑前方十丈处，盘膝坐下。
双眼缓缓闭合。
下一刻，她那由星光构成的意志分身，变得有些虚幻。
亿万点微不可见的星芒念头，从她的意志体中流淌而出，化作一道无形的溪流，缓缓渗入前方的意志墓碑。
她没有去触碰墓碑，而是在用自己冠绝天下的智道算力，去解析、去推演构成这座墓碑的宏愿结构。
她在寻找这股宏愿的核心，寻找元莲仙尊留下的那个“破”字真意。
战部渡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
他看到星宿分身周身气息沉静，与那座墓碑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共鸣。
“原来是这样玩的……”
战部-渡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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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她？好啊！”
他狞笑一声，竟也学着星宿分身的样子，大马金刀地盘腿坐了下来。
位置，就在星宿分身的侧后方。
只是他的坐姿粗野无比，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星宿分身眼皮都未曾动一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演之中，将战部渡当成了空气。
战部渡却没闭眼。
他一双凶目死死盯着墓碑，然后，张开了双臂。
“老虔婆，我学东西，可比你快多了！”
他狂笑出声。
身上的图腾纹路在此刻彻底活了过来！
无数扭曲的图腾从他皮肤上剥离，在空中交织、蠕动，最终在他身后汇聚成一张巨大、漆黑、充满了吞噬欲望的狰狞巨口虚影！
那巨口张开，里面不是牙齿，而是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
“给我……吞！”
战部渡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那张图腾巨口猛地向前一探，没有去咬墓碑的实体，而是狠狠一口，咬在了墓碑外围那层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宏愿气场之上！
星宿的方法，是拿着钥匙，小心翼翼地寻找锁孔。
战部渡的方法，是直接抡起大锤，对着门板连门带锁一起砸下来，然后嚼碎了咽下去！
嗡——！
意志墓碑猛地一震。
它外放的磅礴意志，被那图腾巨口硬生生撕扯下来一大块，然后被粗暴地拖拽进黑暗漩涡之中，瞬间消化、吞噬。
战部渡的身体随之一震，脸上露出一种极为舒爽的表情。
“味道……不错！”
他身后的图腾巨口再次张开，又是一口咬下！
一口！
又一口！
他不讲道理，不去解析，就是最野蛮、最直接的掠夺！
正在以智道细细拆解宏愿法则的星宿分身，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意志体一阵剧烈的晃动，推演的过程被这粗暴的行径悍然打断！
她的目光，第一次从墓碑上移开，落在了旁边那个正吃得不亦乐乎的战部渡身上。
那双亘古不变的星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错愕。
然后是彻骨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