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声音……”
一名负责催动阵脚的毛民蛊仙晃了晃脑袋，他感觉耳朵里像是钻进了一万只嗡嗡作响的飞虫。
那些呓语，没有规律，更不属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却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直接扎进他的脑海。
“静心！为主上效死！”
他身旁的同伴察觉到他的异样，低声提醒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
就是这句话，像是一颗火星，掉进了炸药桶。
这名毛民蛊仙猛地扭过头，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血丝。
“闭嘴！你这蠢货！”
他冲着身旁的同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你念错了！你的仙元波动，影响到我了！”
那名同伴愣住了。
“胡说什么！我等修炼此阵法百年，怎么可能出错！你心神失守了！”
“我没错！错的是你！是你！”
发狂的毛民蛊仙怒吼着，完全不顾阵法的运转，抬手就催动了一记杀招，狠狠轰向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伴。
“你疯了！”
同伴惊怒交加，仓促间只能抬手抵挡。
轰！
小范围的仙元爆炸，瞬间让这座庞大蛊阵的一角，出现了一丝不稳定的晃动。
高悬于血炼池东方的何春秋，眉头猛地一拧。
“嗯？”
他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骚乱的源头。
“找死！”
何春秋冷哼一声，反手隔空一掌拍出。
一只由宙道道痕凝聚的灰色手掌，凭空出现，后发先至，在那名发狂毛民的杀招彻底爆发前，一巴掌将他连人带杀招，死死按在了地上。
地面龟裂，那名六转毛民蛊仙口喷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稳住阵脚！有异动者，杀无赦！”
何春秋冰冷的声音，传遍了他负责的区域。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
“啊！”
“杀！杀了你们！”
“都去死！”
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在数万蛊师组成的大阵中不断响起。
就像一场正在蔓延的瘟疫，越来越多的蛊仙蛊师双眼赤红，理智被那疯狂的呓语吞噬，开始无差别地攻击身边的任何人。
整个炼蛊大阵，如同一个被投入了无数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剧烈的涟漪，随时都有崩溃的迹象。
“主上！不行了！快稳不住了！”
南方的六毛急得满头大汗，他那张毛茸茸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力。
他能看到，自己的那些族人，正在自相残杀。
就在这时。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纯粹暴虐与战意的咆哮，如同实质的音浪，猛地炸开，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杂音。
是战步渡！
他开启了自由残缺变杀招，身躯拔高到三丈，浑身肌肉虬结，青筋如龙蛇般盘绕，一股恐怖绝伦的气势，如同山崩海啸，狠狠冲刷着整片区域。
那些刚刚陷入疯狂，或者即将陷入疯狂的蛊仙，被这股气势一冲，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红光都为之黯淡了一瞬。
“都给我……安静下来！”
战步渡那如同闷雷般的声音，在每个人心头炸响。
他用自己的战意，强行震慑住了一片区域的疯狂。
可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天空之上，那五彩斑斓的劫云，还在不断散发着那诡异的呓语。
“一群废物！”
一个冰冷、宏大的声音，如同一盆夹杂着冰渣的雪水，从每个生灵的头顶浇下。
是方源！
“连自己的心都守不住，留你们何用！”
伴随着这声冷哼，早已准备好的智道大阵，轰然启动。
嗡——
天空之上，出现了一轮由无数念头构成的虚幻太阳。
一道道清心静气的念头光环，如同落雨般，从那轮虚日中降下，精准无比地套在了下方每一个蛊仙蛊师的头上。
光环笼罩之下，一股清凉的意念，瞬间涌入脑海。
那些疯狂的呓语，仿佛被隔绝开来，脑中滋生的杀戮、毁灭等欲望，如潮水般退去。
“我……我刚才做了什么？”
一名清醒过来的石人蛊仙，看着自己布满裂纹的拳头，和他面前被打得半死的同族，脸上露出了茫然与恐惧。
骚乱，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头顶那片劫云，才是根源。
至尊仙窍的意志空间内。
方源的本体，与天道分身相对而立。
“分析得如何？”方源的意志平静无波。
“主上，这天劫的本质，是天地意志的一种模仿。”天道分身的声音，依旧像冰冷的玉石在敲击。
“模仿？”
“对。”天道分身解释道，“它在模仿你从葬仙原带回来的那股道染之力。”
“它无法凭空创造出那种层次的力量，但它可以模拟。”
“它正在试图用整个至尊仙窍的天地之力，去污染正在炼制的智慧蛊。”
天道分身顿了顿，继续说道。
“一旦被它成功，这枚九转智慧蛊，将不会是智慧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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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会变成疯狂的源头，一个可以移动的，不断散播混沌与混乱的……灾厄！”
方源听完，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
他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有趣。”
“天地意志，竟然还懂得活学活用。”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意志空间，看到了那翻腾不休的四元方悔血炼池，看到了池子中心那枚正在沉浮的智慧蛊雏形。
“它想用模仿来的混沌，来污染我的蛊。”
方源的意志，缓缓沉入自己魂魄的最深处。
他看到了那颗属于元始与幽魂的混乱本源。
那颗混沌的种子。
在外界混沌天劫的刺激下，这颗种子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地跳动着。
它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渴望。
那是一种对同类的贪婪，一种想要冲出去，将外界那片模仿品劫云彻底吞噬、撕碎的本能。
“模仿品，终究是模仿品。”
方源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既然你这么想出去……”
“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也让你尝尝，这天劫的滋味。”
他的声音在意志空间中回荡。
天道分身那空洞的双眼，似乎都因为他这个疯狂的想法，而微微波动了一下。
“主上，此举……”
“无妨。”
方源打断了他。
“堵不如疏。”
“我要用真正的混沌，去对抗这虚假的混沌！”
“我倒要看看，是天地意志的模仿更胜一筹，还是我这颗元始幽魂留下的种子，更加纯粹！”
话音刚落，方源那庞大无匹的意志，猛地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抓向了自己魂魄深处！
嗡！
那颗混沌的种子，剧烈一颤。
一丝漆黑如墨，纯粹到极致的混乱气息，被方源的意志，硬生生地从种子上剥离了下来。
这过程，如同从活人的脊椎里，强行抽出一根神经。
即便是方源，他的意志也为此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意志，裹挟着这缕足以让任何尊者都为之色变的纯粹混沌气息，猛地探出了意志空间。
下一刻，这缕气息，被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精妙手法，悄无声息地注入了四元方悔血炼池的中心。
注入了那枚正在被天地伟力与海量仙材不断淬炼的……九转智慧蛊雏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