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下播了。
她关掉设备，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夜噪。
但她心里却一点也不安静，像是有一群快乐的小鸟在扑棱翅膀。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零星驶过的车辆，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晚直播间那场诡异的“评论区净化运动”。
那些之前还张牙舞爪的恶意id，排着队刷“我是沙雕”的画面，现在想起来还是让她忍不住想笑。
笑着笑着，她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感激。
她知道，这绝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黑客恶作剧。
能有这种“本事”，用如此……清奇又解气的方式帮她解决麻烦的，只可能是“他”。
那个开着幽灵车，被她称为“守护灵”、“环卫工幽灵”，被观众戏称为“鬼帝”的神秘存在。
他不仅在她遇到生命危险时出手相救，现在，连这种网络上的糟心事，他也默默帮她摆平了。
这份细心和庇护，让她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被填得满满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着她。
她想起自己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要“活捉”他，现在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有点傻得可爱。
他明明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却从未伤害过她，反而一次次地帮助她，甚至在意着她情绪上的细微变化。
这样的“他”，怎么会是可怕的恶灵呢？
苏晚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拿起手机和钥匙，披了件外套，悄悄出了门。
她没有开车，只是沿着小区外的街道慢慢走着。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很舒服。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能听到，但她就是想说出来。
她走到平时经常散步的、相对安静的一个小公园旁边，停下脚步。四周无人，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她抬起头，望着被城市灯火映照得有些发红的夜空，双手轻轻合在嘴边，像是要对着星空说悄悄话，又像是怕惊扰了夜色中的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而真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车哥……谢谢你。”
她没有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外号，只是用了最简单、也最亲近的称呼。
“我知道……刚才直播间的事情，肯定是你做的。”她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微红，但眼神依旧明亮，“虽然方式有点……特别，但是，真的很解气，也帮了我大忙。”
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还有之前……好几次，都是你帮了我。我一直都想好好谢谢你，但是……好像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谢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只能在这里，跟你说声谢谢了。”
她的语气变得格外轻柔，带着发自内心的感激：
“谢谢你保护我，也谢谢你……在意我的心情。我知道是你在帮我。”
说完这些话，她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仿佛卸下了一个包袱。
她对着夜空，露出了一个释然而温暖的微笑，然后转身，脚步轻快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并不知道，在她说出“车哥”两个字的时候，在她真诚道谢的时候，在几条街外，一辆停在阴影里的幽灵捷达，内部正经历着怎样的“风暴”。
李狗剩本来只是例行公事地“巡逻”到苏晚家附近，用雷达确认一下她的白色光点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他就准备撤了。
结果雷达显示，那光点居然移动了！
还朝着他这边来了？
他吓了一跳，赶紧把车藏得更隐蔽些，开启了终极隐匿套餐。
然后，他就看到苏晚一个人走了出来，走到了那个小公园旁边，停了下来。
他正疑惑这丫头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干嘛，就听到了她那声清晰的、带着点软糯的——
“车哥……”
轰——！
李狗剩感觉自己的鬼火核心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
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车……车哥？！
她叫他车哥？！
不是“幽灵车”，不是“守护灵”，不是“环卫工幽灵”，甚至不是“鬼帝”……是“车哥”！
这么朴实无华，却又……这么亲昵的称呼！
他感觉自己那半透明的身体都僵住了，方向盘被他无意识中攥得发出细微的呻吟。
紧接着，苏晚后面那些真诚的、带着温柔笑意的道谢话语，一字一句，如同带着温度的春雨，滴滴答答地落在他那片干涸了不知多久的心田上。
“我知道是你在帮我。”
她说她知道。
她不仅接受了他的存在，理解了他的行为，还如此直白而真诚地表达了感谢。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感和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整个意识。
他感觉自己的“鬼生”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鲜活而滚烫的色彩。
车内，那两盏幽绿的大灯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闪烁起来，频率快得像是在跳迪斯科。
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摇摆，车载收音机甚至刺啦一下，自动播放了半秒喜庆的《今天是个好日子》的片段，又猛地戛然而止！
【警告！驾驶员灵体能量场剧烈波动！车辆外部光学伪装失效风险增加！请立即稳定情绪！】系统冰冷的警报声像是在他脑子里敲锣。
李狗剩根本顾不上系统警报了。
他瘫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捂着（并不存在的）胸口，感觉那里涨得满满的，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混合着狂喜、羞涩、不知所措的复杂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车哥……她叫我车哥……”他像个复读机一样，在脑子里反复播放着这两个字，嘴角咧开了一个傻乎乎的巨大笑容，可惜没人看得见。
过了好半天，直到苏晚的身影消失在小区门口，代表她的白色光点重新稳定在家的位置，李狗剩才勉强从那种过载的激动中缓过神来。
他看着苏晚离开的方向，摸了摸依旧有些发烫（能量活跃）的方向盘，低声嘟囔了一句，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和无奈：
“这虎丫头……真是……要了鬼命了……”
夜色中，幽灵车安静地停在原地，许久没有启动。
只有车内那个傻笑的司机知道，今夜，有些东西，已经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