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剩开着幽灵捷达，载着身后那位散发着冰冷怨气的笔仙，缓缓靠近女生宿舍3栋。
这栋老楼在夜色中沉默伫立，墙上的爬墙虎在夜风中轻微晃动，像是无数只窥探的手。
大部分窗户都漆黑一片，只有零星几扇还透出熬夜学习或玩手机的微弱光亮。
【已到达目的地附近，请司机协助乘客完成执念仪式。】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仪式？什么仪式？”李狗剩一头雾水，他回头看向后座，“那个……林晓同学？我们到了，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做？”
笔仙女鬼缓缓抬起头，长发缝隙间那只冰冷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四楼的一个窗户——414寝室。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积压已久的怨恨和某种即将得到宣泄的激动。
她没有回答李狗剩，而是直接化作一道更加浓郁的、带着寒气的青烟，穿透了紧闭的车门，朝着宿舍楼飘去。
“喂！等等我！”李狗剩急了，这要是让她自己乱来，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他也赶紧解开（并不存在的）安全带，飘出车外。
看着笔仙直接穿透了一楼的墙壁消失不见，他再次尝试撞墙。
咚！
依旧被弹了回来。
“靠！歧视新手鬼是吧！”他骂骂咧咧地找到宿舍楼大门，幸好是老式带门禁的木门，他研究了一下，发现自己半透明的手似乎能稍微干扰一下那种简单的电子锁？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仿佛电路短路的滋滋声和门锁处冒起的微小电火花，门“咔哒”一声轻响，开了。
“嗯？还有这功能？”李狗剩有点意外之喜，赶紧闪身进去。
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光，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女生宿舍特有的、淡淡的洗发水和化妆品混合的味道。
他循着笔仙留下的那股冰冷的怨气痕迹，直接飘上了四楼。
414寝室的门紧闭着。
笔仙林晓就站在门口，身形因为激动和怨恨而不断扭曲、闪烁，她伸出手，那苍白的手指试图穿透门板，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力量阻挡，只能徒劳地在门板上留下丝丝寒霜。
“进不去……我进不去……”她发出沙哑而充满不甘的低语，周围的温度骤降，墙壁上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李狗剩看着这一幕，心里明白，这恐怕就是所谓的“仪式”或者执念的关键了。
她不是不想进去，而是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她。
他凑近门口，侧耳倾听……虽然鬼好像不需要耳朵。
总之，他集中精神感知着门内的情况。
寝室里静悄悄的，隐约能听到两个平稳的呼吸声，看来里面的学生都睡着了。
但在那平稳的呼吸声中，他似乎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压抑的啜泣声？
就在这时，笔仙林晓猛地转过头，那只充满怨恨的眼睛死死盯住李狗剩，一股强大的怨念如同冰锥般刺向他的意识：
“她们……夺走了我的名额……毁了我的论文……还散布谣言……让我被所有人指责……我受不了了……我从那里跳了下去……”
断断续续的、充满痛苦和愤怒的记忆碎片，伴随着冰冷的怨气，强行涌入李狗剩的脑海。
他看到了眼前这个女孩生前如何被室友排挤、陷害，如何从这天台一跃而下……
“所以……你的执念是报复？”李狗剩感觉自己的灵体都快被冻僵了，艰难地问道。
“报复……我要她们也尝尝被所有人唾弃的滋味！我要她们身败名裂！”笔仙的声音变得尖利。
李狗剩心里一沉。
这怨气太重了，如果真让她得逞，里面那两个女孩恐怕……
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任务提示依旧是“协助乘客完成执念仪式”。
难道系统是要他助纣为虐？
不对。
他回想起备注里“化解”两个字。
而且，如果只是单纯报复，何必大费周章让他送来？
笔仙自己难道不能来找这些室友吗？
他再次集中精神，仔细感知那道阻挡笔仙的无形力量。
那并非什么强大的结界，更像是一种……源于笔仙自身内心的、矛盾的力量？
是残存的一丝良知？
还是对过往的一丝留恋？
李狗剩看着眼前痛苦而扭曲的灵体，又想起之前那个思念母亲的留守儿童鬼豆豆，心里忽然动了动。
他尝试着，用一种平和的、不带评判的语气开口，打断了笔仙那不断累积的怨恨：“林晓，除了恨，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或者说……在你……出事之前，你最想做什么？”
笔仙林晓狂暴的怨气微微一滞。
李狗剩继续引导：“比如……告诉某个人真相？或者，只是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真相……我的论文……我的名额……”笔仙喃喃着，混乱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但怨恨依旧占据主导，“没用了……没人会信一个死人说的话！”
“也许……不一定需要她们相信呢？”李狗剩目光扫过紧闭的寝室门，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你只是需要……一个公正的‘陈述’？”
他不再犹豫，调动起体内那微薄的鬼气——虽然大部分都用来驱动车辆和技能了，但似乎还有一点点残留？
他将这丝鬼气凝聚在指尖，那半透明的手指泛起微弱的白光。
他伸出手指，没有去碰触门板，而是悬在门锁上方。
他回忆着刚才在楼下干扰门禁的感觉，集中精神。
滋滋……啪！
一声更响亮的电火花爆开，门锁处冒起一小股青烟。
414寝室的门，应声开了一条缝隙！
几乎在门开的瞬间，笔仙林晓发出一声尖啸，化作一道白影就要冲进去！
“等等！”李狗剩低喝一声，不知哪来的勇气，半透明的身体挡在了门口（虽然可能没什么用），快速说道，“只是陈述！拿回你的东西！别做会让你后悔的事！想想你跳下去之前……除了恨，还有什么？”
笔仙林晓的身影猛地顿住，停在门口，剧烈地颤抖着。
她那充满怨恨的眼睛，透过门缝，看到了寝室内部熟悉的布局，看到了那两张熟睡的、曾是她室友的脸庞。
她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她最终没有冲进去大闹一场。
她只是飘了进去，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无声无息。
李狗剩紧张地等在门口，手心（如果还有的话）捏了一把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过了大概几分钟，笔仙林晓从门内飘了出来。
她手上的怨气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掌心悬浮着的……几缕极其微弱的、带着学术气息的乳白色光丝？
那似乎是……她被剽窃的论文核心思想的残留印记？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门内，眼神复杂，有恨，有不甘，但似乎也多了一丝……释然？
她没有再看李狗剩，径直朝着楼道尽头飘去，身影逐渐变淡，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仿佛了结了最后的心愿，去往了她该去的地方。
【叮——订单完成！
【获得：鬼气 80点！
【获得：特殊物品——残破的学术之魂（微弱）1】
【当前鬼气余额：158点！
看着系统提示和到账的鬼气，以及物品栏里那个看起来像是一小团破碎水晶的【残破的学术之魂】，李狗剩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浑身轻松。
虽然过程惊险，但他好像……做对了？
他没有进去看寝室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笔仙林晓那浓重的怨气，在离开时确实消散了大半。
他转身，悄无声息地飘离了这栋女生宿舍楼，回到了自己的幽灵车上。
坐在熟悉的驾驶座上，他回想今晚的经历，从留守儿童鬼豆豆与母亲的温情重逢，到笔仙林晓充满怨恨却又最终带着一丝释然的离去。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份“幽灵司机”的工作，似乎真的不仅仅是为了赚取鬼气。
帮助那些滞留的魂魄化解执念，了却心愿，送他们踏上归途……这感觉，还挺不错的。
他看着系统界面上那个【功德：1】的数值，隐约觉得，这玩意儿，可能比鬼气还要重要那么一点点。
“走吧，伙计。”他拍了拍方向盘，启动了车辆，“回家……呃，回我的‘阴间停车场’。”
幽灵捷达发出微不可闻的震动，悄无声息地滑入夜色，只留下宿舍楼里那两个依旧熟睡、对今晚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的女孩，以及一段被悄然化解的怨念。